吏部尚书马文升府上人头攒动,待客大厅人声嘈杂。门房外更是站着数十位焦急等待接见的客人。马府所在的胡同被拜访者的马车堵塞。同一条街上的邻里大门敞开,下人们往马府探头探脑。
马文升扫了眼家中的客人。客人有官场同僚,也有家资颇丰的商人。不论官商,都是绫罗绸缎,腰间配着美玉;不同人的脸上布满相同的着急之色。众人时不时凑在一起激动交谈,压根分不清谁是官、谁是商。
人挤人让大厅更加闷热,不少人掏出丝帕擦汗。而眼前格外‘和谐’的一面,让马文升打了个寒颤。他想起太子殿下对官商一体的批判。
马文升曾巡抚陕西,见识了大明商人的巨大能量。他把人请进府邸,已经给足了这些人面子。太子不许商人子弟当官,即便吏部给他们授了官,太子也会把人搞下去。商人们来找他又有什么用!
“诸位,此事非老夫一人所能决定。”马文升端起茶杯送客。
等了半天,却被马尚书三言两语打发走。大部分人虽然不满,也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
等人走了差不多,吴宽目光炯炯地看向马文升,“马大人是项忠大人提拔起来的吧?”
马文升眼皮一跳,目光变得格外冷冽。
吴宽不等马文升答复,又说,“马大人曾经的功劳被汪直和威宁伯占据。如今威宁伯爵位得以世袭,而马大人的公子却连个九品官都没捞到。”
这是赤裸裸的挑拨。吴宽神态怡然地品茶,毫不在意来自于吏部尚书的怒火。他以状元身份入翰林院、詹事府詹事,再进吏部。若没有刘健阻拦,他还能入内阁。因江南的事受牵连,他才丢了官。只要弘治帝想起他,早晚会被复起。
马文升冷冷一笑,眼中流露几分同情,“看到你的这幅嘴脸,老夫举双手赞成殿下的提案。商人逐利,一旦与权利结合,必会诞下引人堕落的妖魔。”
吴宽气的双手发抖、脸色铁青,“马大人怕是忘了,当年把粮食送到前线的就是逐利的商人!”
“商人行商天下创造财富,带动无数人过上好日子。可一旦成为官商,想的便是如何用权利捞钱。当年单纯为了赚银子把粮食送往边疆换盐引的商人,如今满脑子想的是如何与官员勾结,从朝廷骗盐引发横财。”朱寿从后厅走出,笑眯眯地瞧着吴宽。
马文升向朱寿拱拱手,从主位移步到下手位做下。
朱寿坐上主位,谷大用从背包取出便携小风扇,摆在茶几上打开开关。又打开保温盒取出冰块放置在风扇前。
“终于凉快了。大明疆域辽阔,各地气候迥异。京师炎热干旱,山东、河南、江西又发了水灾。户部在核实情况,说不得侣大人又要找本宫要粮了。”朱寿凑近风扇,眯上眼享受凉风。
他换上天蓝色的确良缝制的休闲服。中长款的衬衫配上宽松的长裤,松开第一粒纽扣裸露肩胛骨。脚上穿着一双塑胶鞋底的塑料凉鞋。他嫌弃头上戴冠麻烦,只用玉箍把头发扎起。朱寿觉得很有后世范儿。
为了这个范儿,他差点出不了皇宫大门。他本打算穿短袖、短裤,尚衣监的人死活不答应。服饰的改革势在必行啊。
吴宽一看到太子的穿着,连反驳都忘了,马上跳起来指责。“殿下穿的不伦不类成何体统。”
朱寿斜了他一眼:“吴老已被罢官。想要指责本宫,烦请写稿子投报社。不然本宫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恶念值+1。”
吴宽气得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