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鸽子哭笑不得的看着黄伯伯, 他该怎么跟这老头子表达一下, 咸鱼这个自称背后有的意义呢?
他的解释属于地球, 却不适合这片水土,是用语言解释不清楚的。
憋了好半天儿,他故作高人态的指着自己那个横批说:“我说老黄,这你就见识浅薄了,此咸鱼非你想的那种咸鱼,我这副联子就是借个音儿,所谓咸是指盐, 盐乃百味之王,素日烹饪, 缺了它可是不行的。”
黄伯伯鄙夷了他一句到:“说来说去还不是吃?就跟您说了, 咱这地儿,不能卖食品!”
说完,他伸手从桌面上扯过来官家的那份规定,在指头上吐了吐沫, 捻着页数,找出那一条, 用力点给他看。
“瞧见没!不许!”
江鸽子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这个大俗人没有话说!咸鱼!就是闲余空闲, 所谓有吃有喝, 滋味有余, 清闲自在, 家有余庆……”
黄伯伯一摊手:“听听!说来说去不就是吃么?没错呀, 不许啊!”
江鸽子不耐烦跟他继续, 一伸手卷吧,卷吧,他把对联卷子粗鲁的丢给匠人,打发人直接走了。
“我许就成!”
黄伯伯气的直跳脚,嘴里还喊着,凡举历史上有的名人住所,就没有叫这破名儿了。
江鸽子与他对吼:“就从这一刻,就有了!我愿意!”
他还想叫狗不理,猫不闻呢!可惜他不爱吃包子。
那些乡老见他们如此亲厚,真又是羡慕,又是起哄,正热闹,身后忽有人笑出了声儿:“哈哈,好香啊!老远就闻到味儿了。”
江鸽子与众人的动作顿时静止,都齐齐的回头去看。
江鸽子是在自己家门口,他无比放松,谁也不防备。
而那些乡老,看到那些来人,就有些心肝颤悠了。
不是说,就自己人么?
要死了!要死了!他们听到多少啊?
这样一大群黑袍客,算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很吓人好么!
有的人,天生气味那就跟周围的人儿不一样。
而那些街坊,乡老们,也有天生的小民意识,察觉危险,人家迅速就退到边缘安全地带,远远的看起热闹来了。
议桌儿边上,孤独的站着江鸽子一人直面危险。
街坊们半点也不觉着内疚。
江鸽子上下打量了黎克功一番,人他不认识,可味儿挺熟,他讥讽到:“呦,看着面儿生呢,不知道您是那条老街的乡老,报报路数吧,是?巷子里出来的?不像!混公车站的?唔……也不像!”
黎克功轻笑了一声,态度相当恭敬的过来施礼,礼毕方一脸笑的介绍自己:“下官黎克功,才将接了常辉郡特殊事务办公室的杠头位置。”
江鸽子点点头,心想,瞧瞧这装逼的样儿,破烂的十八线小城,至多就是副科级干部,还杠头?
他随意的指指身边的位置,黎克功谢了坐,等他们坐好之后,这人却对身后的人一摆手。
很快,有人便从入口,抬着七八个大箱子放置到了江鸽子面前。
那些箱子上有锁,还打着封条。
江鸽子看看黎克功,又仔细打量了这几口箱子一番,他在心里想。
这些木头倒是好木头,箱子款式也不错,漆水也挺好,雕花也挺好?
难不成,这是来给自己送礼的?
不能吧?前几天那傻大个不是说,杆子都单独立了单位么?
难不成这是那白吃白喝的赔礼?
若是这样,礼,坚决收下,原谅想都别想。
就当饭钱了。
实在想不明白,他就直接问黎克功:“这是什么意思?来行贿的?我一没官位的小杆子?你送错了吧?”
黎克功扶着桌面轻笑:“还真没送错,只是有事儿耽误,来的晚了些。要说这些箱子,您可莫要误会,这是下官报到的时候,中州的古巫大人,托我给您带来的东西。”
古巫?哦~嗨!这样啊!
他就说么,谁能认识自己呢,闹了半天儿,也就他惦记自己了。
也不知道他在中州扑腾成啥样儿了。
人家既帮了忙,江鸽子自然要表示感谢,他拿起茶壶给黎克功倒了水,将水杯推过去之后才问到:“那他还好吧?”
黎克功客气了一下,语气依旧尊重的回答到:“古巫大人一切都好,临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古巫大人正式在金宫祭神登台,可惜,下官因为赶时间报到,行程紧张,就无缘得见,不过……”
说到这里,黎克功的眼里闪过一丝艳慕,继而又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江鸽子说到:“他们跟下官说,金宫已经很多年没有举行过这样盛大的祭神登台仪式了,甚至,陛下她老人家,也去了!如今,金宫上下对古巫大人,那是相当看重的。”
这样啊!那就好。
江鸽子并没有盖尔的阶级观念,他脸上可以说是相当的淡定的点点头,就说了三字儿。
“那就行。”
黎克功看江鸽子反应平平,便叹服他小小年纪,就可做到这样淡泊名利,风轻云淡。
他脾气谨慎,心下就立刻检讨自审起来,觉得自己修炼不够,金利权柄常过唇齿,常留于心。
如此,便多了发自内心的敬重,觉着这位杆子爷果然如传说里一样,真还不是一般人。
半把掌巷子的伯伯,躲在大灶后面,他鬼鬼祟祟支着脑袋想听,却啥也没听到。
如此,他就用胳膊故作熟稔的一拐黄伯伯说:“我说老黄,你咋不上呢?你可我们可不一样,您什么威望,我们什么地位?您可是巷子里的伯伯!你们这位杆子爷~年纪小,没啥历练,你不上去给支应一下,哎呀……这就,眼里没人,做的不合适了吧?”
黄伯伯斜眼瞄了他一眼,很是嫌弃的他还拍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哼了一声儿这才说:“大本事没有,犯口舌的贱毛病不少!我家啥样用你担心?哎,我说你这人,没事儿你就省点力气,咱这边开锅盖,还不知道几点呢!这人跟人能比么?”
说完,他一抖袍子,顺手提起大茶壶就上了,一边走还一边继续讥讽到:“这都什么人啊?还伯伯?自己封的?”
这位顿时讪讪的一抹脸,又很快的指着大铁锅说:“呦,得亏我看到了,瞧瞧这锅都干了,赶紧添水……”
滚烫的开水,翻着茶花儿,黄伯伯一边儿倒,一边笑眯眯的说到:“贵客,那边帮衬支应的人去借桌子了,您跟您的……呃,手下,先委屈一会子!一会儿咱就把桌椅摆在台子上,贵客远道来的,也尝尝我们街下的特色饭,保管您从前没吃过……”
他这话还没说完,黎克功相当客气的就拒绝了:“不了,改日吧!以后少不了要常来。今儿我跟你们家爷儿说完事儿就走,我们才将遇了白事儿,有三日不吉,要避讳着点儿。”
呦!
黄伯伯表情一愣,再次认真的打量黎克功一番,最后他小心翼翼的探听到:“却不知道,这位爷在哪儿的衙门坐班?”
从前仿佛是没见过的,这是一副生面孔。
黄伯伯十分尊重的抱拳打听,黎克功却没有站起来还礼,他就虚扶了一下,语气很客气的说:“您老年纪大了,以后常来常往,咱们就惯熟了。以后,再不敢这样了!都不是外人,我家上官与你们杆子爷很熟,哦,我是特殊事务衙门的,您们家门口的案子,如今归我们分管。”
黄伯伯当下脸色刷白,小腿开始发抖。
东大陆人听到特殊事务局这个称谓,跟地球明朝人听到锦衣卫差不离。
这个部门自古就有对重犯的直接处决权。
不过,说起社会地位,锦衣卫又不能跟特殊事务局比。
因为特殊事务局的人,大多出身贵族,做事就更加肆无忌惮,有关他们的野史很多,大多都是黑历史。
江鸽子伸手扶住没出息的黄伯伯,招呼邓长农过来带他离开。
等那老头儿走远了,江鸽子才讥讽到:“你们这官做的有意思,做到让老百姓这样畏惧,也真是有大官威了!”
黎克功却满脸苦意的解释到:“这事儿啊,我们还真委屈!不瞒您,大凶的名声可不是这些年就有的,您去更东边的边城看看,只要说特殊事务局的人来了……上年纪的人能吓晕过去!嗨!甭提了!那还是开国那会子的事情,隔了几百年了……人言可畏说的就是这个!不过,那时候天下刚稳,为了权利彻底达到统一,随便那位皇帝不都这样儿!不杀?那可不成,那是稳不了的……您说呢?”
江鸽子眼神静止了一下,他默默的换位思考了一会,终于点点头说:“虽大家都抨击一切政治是黑暗的。可如果政治不黑暗,又如何稳定,如何达到思想统一,不过,此事就不必说了,我也不爱听,也没兴趣知道,还是说说我家门口的事情吧,毕竟,有人死了呢,你说呢?”
黎克功这会子,算是完全服了。
他十八岁那会子,对政治可没这份悟性以及理解。
黎克功端起热茶喝了两口之后,这才说到:“这个您就不必担心了,没多大事儿,如今我们结案了,材料档案回去就转交,至于如何处置……那是宗室内部审判法庭的事儿,不过……杀人偿命怕是不太可能了。”
江鸽子冷笑:“理解,不就是特权阶级,特殊对待么!”
黎克功满面不屑道:“那些人算不得特殊,您呀,这就误会了,宗室内部处理,也得公平公正,不然如何服众?不让平民老百姓知道,也是为了稳定着想。毕竟,暴露太多圈子里的丑态,反倒折损了民间对咱们的信任度。
所以,此事无论如何不易声张,只适合内部消化!您安心,该跟着法典走的,谁也甭想跑,下官跟宗室审判局多有交到,对他们还是十分信任的。
不过话说回来,您更不必担心牵连街坊,不看谁,这也是您的家门口不是。对了,跟您露些消息,其实从中州规划局出来的那份规定,原文可不是您看到的这样的……”
江鸽子来回品他这话,倒是从里面品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可是谁跟你们,咱们,咱们的?
心里这么想,他就这么说了:“我说,我就一小民,跟你实在论不上咱们,你也不必一口一个下官,我听上去干瘪!”
黎克功尴尬的笑笑。
笑完,他更加客气的站起来说:“您呀,还真说错了,甭说下官了,如今就是郡里没出身的大吏,见到您也不敢不尊重……这不,下官来的时候,带的可不是一样东西。”
说完,他对着天空伸手施礼,接着对后面点点头。
那边有人双手捧过一个纯黑金边的缎盒来,黎克功又肃然恭敬的双手接过去。
江鸽子眉间一紧,心里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般,他有些在意了。
那锦盒相当的大,如果按照地球的尺寸直观的形容它,大概能放下一部老式的二十四寸彩色电视机那样。
黎克功双手接过缎盒,回头对江鸽子肃然道:“阁下!我们带了陛下的赏封来……”
江鸽子听他这样说,立刻就站起来拒到:“拿回去!我不受,也不接!不是说好了么?”
怎么还这样?
黎克功面色一窘,接着他反应快速的笑了起来。
他几步上前,双手把盒子放在桌面上,倒退一步,这才扭脸对江鸽子说到:“果然不出吾皇所料,陛下临来对下官吩咐,说,那小子有个野脾气,却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你过去跟他说,这不是强给他的,也不会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给他落什么责任……”
江鸽子有些瞠目结舌的听着黎克功的复述。
女皇原话是这样的:
你去告诉那个野小子,他爱在哪儿呆着,朕管不着他。这么大的国家,人才有的是,他不爱来,朕也不少一个力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