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实无华的堂屋内,一张老圆桌,四根老板凳。
我坐在桌子的左边,小七的父母坐在右边,而关旭阳站在门边,无语地抽着香烟。
“那个……”我看着两个人,十分难受,张了几次嘴,也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我说出去的话,这老俩口会不会晕过去。
“没事儿,我早猜到那小子会有今天,你就告诉我,他咋样了。”
小七的父亲,顶着消瘦的面庞,淡淡地发着语言:“他早晚就得玩儿完,我早有这个准备。”
看似随意的话,表现出很不经意,我却看得清楚,他的右手,死死地拽成了一团。
他在紧张,他在紧张他的儿子,唯一的孩子,哪怕这个儿子,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虽然让他很没面子,但这个时候了,。他却紧张了,似乎那个很少回家,每次听到消息,都是他闹事儿进去的坏消息的孩子,总是不经意的不关注,但每当像我们这样的人来到他家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在外面又惹什么事儿了,又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对,大兄弟,你就说,我那孩子,在外面咋样了。”
被自己老公瞪了一眼,小七母亲,还是摸着泛红的眼眶说了一句。
我双手紧张地掐在一起,指节也被我掐得有些泛白。
“那个,叔叔阿姨,小七确实进去了。”
“砰!”
他父亲顿时脸色塌了下来,一拳头砸在了桌面上,紧接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别生气,别生气……”
他母亲赶紧给给他请拍着后背,给他顺气。
她转过脑袋看着我,焦急地问道:“什么事儿啊,是不是又给哪个打坏了?”
“我就知道!”
他父亲咳嗽着插了一句,随即看了看我,怒道:“事儿不小吧,你把这房子给卖了吧,我早就说过,他修的房子,我不敢住,不敢住啊。”
这房子是小七拿钱回来修的?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
我再次打量了一下整个堂屋,再看看西屋,水泥墙上没有贴瓷砖,真的就是个壳子,而再看看地坝里的鸡鸭,朴实无华的老夫妻装扮,很显然,这是小七的小心,但这老两口,却住的不舒适,他们在为自己的孩子担忧,也时刻准备着,为了就自己孩子,把这个唯一居住的窝给卖了。
“你别着急。”我点燃一根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小七在就很久以前就染上了艾滋病,但他的父母,却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只知道自己的孩子,不听话,在外面的社会上瞎玩儿。
而小七,绝对是兵仔最大的助力器,没有他这病,可能在好多年前,兵仔就瘾发因抢劫进去了,或者早就饿死了。
这是他值得依赖的一个好兄弟,但在最关键的时刻,他选择为了自己的自由和未来,放弃这个兄弟,放弃这个每当他有要求都不会说不的好兄弟。
兵仔告诉我,他会在里面做通小七的思想工作,而且小七染病也有一段时间了,即便被判刑,也不会在里面吃什么亏,更不会吃什么苦,说不定比在外面好要潇洒很多。
我也不想这样,其他的不看,就冲面前这对老夫妻,我也不想这样。
但不这样,夏芸芸就铁定是被砸个无期,根本就没有悬念,她不出来,我就一直不知道我父亲死去的所有细节。
哪怕,我可能已经猜测到谁是后面的推手了。
我抽着烟,大脑正在做着天人交战,在思考,是不是真的按照兵仔说的办法去做。
“对,大兄弟,把房子卖了吧,反正他爸是晚期了,我一个人住这么大方子干啥,只要我孩子别遭罪就行。”
他母亲的一席话,顿时让我尴尬地想要一头撞地。
“咳咳……”
他父亲一直就咳嗽不停,消瘦的面庞被咳得通红,看样子,是肺癌。
而震惊我的,却是他母亲的这些话,她为了孩子,可以住在大街上,并且话语朴实,并不奢望小七能出来,只是为了少遭点罪,而我们从进来开始,他们就没有问过我们是谁,是干什么的,似乎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想孩子别遭罪,就行?
这要求,高么?
不高,甚至还很低,低得不像话。
“没你们想得那么严重。”
我迟疑半天,瞅着他俩轻声说道:“小七确实进去了,也犯法了,这事儿,我正在操作。”
“有办法操作?”
说真的,我看到这一刻,他来的眼睛,很亮,浑浊的眼珠子差点没吐出来,并且带着巨大的希望。
“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那太好了,大兄弟……”
他母亲感激地搓着手掌,接着问道:“不会让你为难吧?”
“不会,不会……”我盯着他俩,冲着关旭阳做了个手势,关旭阳从车上提进来一个皮包。
“这个,你们收下。”
“什么意思?”他俩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肯定能猜测到了,精神刚刚好了一点的小七父亲皱眉就问:“你们是什么人啊?”
“哎,明天你们去了,就知道了,但这个,你们一定要收下。”
说完,不顾他们劝阻,我带着关旭阳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关旭阳或许是压抑了许久,手指敲着方向盘说道:“那个兵仔挺不是人啊,他出来,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是得教训他。”我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整理了一下外面的风衣,瞅着外面空旷的街道,声音很沉地说道:“这三十万,我猜测不错的话,他出来,起码得拿走一半,你得让他知道知道,别人用自由换来的这点钱,是怎么的不容易,保证这钱,一直在小七家里就行。”
“我明白。”
又过了两天,我们接着小七父母,前往拘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