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5日上午,顾行踏入办公室的第一时刻陆离便急切迎了上去:“肖敏改了证词!上周五半夜之前她就被黄万年下了安眠药,根本不知道他之后的行踪!你们……”
他突然皱起眉,截断了话头:“你们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门口面色凝重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李非鱼开口:“还记得昨天我说的那七分钟么?”
陆离疑惑道:“怎么?”
“现在又多了七分钟。”
庄恬凑过来:“啥?”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看起来更迷茫了。
李非鱼眯起眼,嘴角扯出一道古怪的弧度:“我们实测,从海清收费站到佳木会馆总共需要17分钟,但嫌疑车辆超速行驶,在4:06驶出收费站之后,居然磨蹭到4:30才回到会馆停车场。”她略微停顿了几秒钟,让人充分猜测了下这多出来的七分钟可能发生什么,而后补充:“而在停车场里,还发生了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
说完,她快走几步,将手中的U盘插进电脑。
空无一人的停车场中,一辆轿车慢慢驶进来,重新停在了原本的停车位上。到此为止,一切还算正常,但就在这时,司机走了下来,正要离开之前,忽然发现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看了片刻,又回头审视了一番刚刚停泊的车辆,这一番查验之下,他像是确实感觉到了不满意之处,脚步犹犹豫豫地向前挪动了一两步,然后再次停住,如此反复了两回,又是数秒钟的静止之后,他猛地转回身拉开车门,重新发动了车子。
庄恬抓抓头发:“这是……又倒了一回车?”
顾行第一次开了口:“与离开时,不同。”
庄恬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是因为与离开时不一样才重新停了一次车,还是重新停完仍然和最开始的位置不一样?”
顾行抿了抿嘴唇,刚要说话,却听陆离问:“你的嗓子哑成这样,又咳嗽了?”
李非鱼捏着水杯的手一抖,一次性纸杯的边缘被她捏出了个凹口,她抬起头,狐疑地看过来。
但顾行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敷衍地“嗯“了声,反倒是庄恬笑嘻嘻地凑过来,一手揽过李非鱼的脖子:“怎么样,感人的兄弟情,是吧?”
李非鱼抿抿嘴角,似笑非笑:“恬姐,一夜不见,胆量见长。“
庄恬受到了启发,立刻缩起脖子溜回了角落,假装自己是一只隐形鹌鹑。
两人胡扯的间隙里,顾行已经坐回了办公桌后,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出了一串字符,最后简略道:“这个区域的监控。”
几人连忙正经起来,凑过去查看,只见他面前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佳木会所附近的地图,方圆三四公里之间被勾勒出了个不规则的区域,而区域中,又进一步零散地标出了十来个红点。
李非鱼敛起神色:“要查出嫌疑车辆离开海清收费站之后的行踪?”
顾行:“是。”
李非鱼又问:“加油站?“她扶着顾行的椅背,手中指向距离佳木会所最近的一个红点:“他既然连停车的位置都这么小心地恢复原样,不会放过油箱这么大的破绽。”
顾行点点头。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不用费心多加解释的感觉,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向后靠向椅背。
李非鱼赶紧退开半步,避开了可能的肢体碰触,口中却若无其事地问:“要去王鹏章住处么?”
不知为何,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庄恬表情突然一变,惊异地望向她,然后又偷偷觑了顾行一眼,神色微妙得像是只闻到了鱼腥味的野猫。陆离蹙起了眉头,惯例地想要表示反对,但还没说出第一个字,庄恬就一拳捣中了他的肋下,另一只手威胁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陆离:“……”
李非鱼自知失态,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过身:“还是我开车。”
王鹏章的住处在龙江市即将拆除改造的棚户区边缘,足有五六十年历史的四层筒子楼同整个区域一样老旧破败,除了门以外,几乎所有地方都有对外开放的趋势。
两人在片警的引导下,穿过层层堆叠的杂物来到了王鹏章家门口。
“昨天晚上我们就查过了,没什么可疑的东西。”片警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年轻的脸上充满了不解,似乎他微薄的工作经验完全无法告诉他这么个鸽子笼似的破屋子里还有什么吸引特侦组的。
事实也正如他所说的那般,快要锈死在墙里的大门后面只有一间不足十五平方米的小公寓,不仅没有独立的浴室,甚至连天花板也低矮得像是为拇指姑娘量身打造的。局促的房间中一切都一目了然,除了靠墙的一张铁架床和床边的桌子以外,就只剩下兼任衣柜和橱柜两重身份的一只旧木柜孤零零地摆在窗下。
顾行戴起手套,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
没有反应。
片警解释:“这边太潮湿,灯的线路可能坏了,昨晚就不亮。”
他言辞随意,却没想到新来的两个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几乎是同时向四周环顾了一圈,又同时流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凝重表情。
——除了“坏掉”的顶灯以外,屋子里并没有任何其他照明设备。
李非鱼咬住指甲,思考片刻,轻声说:“他昨天还在。”
顾行没有说话,盯着被一根电线吊在天花板上的裸露灯泡看了一会,扯住床边的桌子拉到灯下,踩着桌子抬手捏住了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