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被妥曜狠甩在身后的内监终于跟上了脚步。
内监擦擦头上冒出的薄汗,却见到皇帝怔愣在原地,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他不敢随意打扰,于是也顺着目光抬眼看去。
内监看到一女子居然不顾禁令,私自出现,以为她冲撞了皇上,当下便要呵斥。
妥曜听他出声的刹那霎时惊恐,大掌赶忙紧捂住内侍的嘴巴,下意识地一个侧身躲在梁柱后面,却不小心撞到了脑袋。
内侍看着皇上充血赤红的双眼,一脸茫然。
妙常仿佛听到什么声音,不由向那处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生性好奇,迈出几步想过去看看,却又觉得这深宫里还是别随意走动为好,早点回去才是。
妙常不知她这几步竟差点使得当朝皇帝落荒而逃。
妥曜看着妙常往这儿迈步,心急的左右顾看,也没什么能遮掩的地方。
妥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
许是他还没能做好见面的准备。
现在妙常见到他,定会以为他是怪人,两人今生第一次见面他必得留个好印象。
妙常心情愉悦地往回走,妥曜这才放松地叹了口气,看着她轻快的背影,不由得露齿微笑。
原来她现在如此快乐。
这样就好,妥曜如此想到。
他不想再看到她眉头紧锁,愁云暗淡的样子。
妥曜想起以前,她是很少笑的。
妙常的背影渐渐走远,妥曜眉头舒展,嘴角稍稍上扬,很是温和,有了些曾经温润佳公子的风采。
妥曜似乎感觉自己的手似乎被轻轻打了两下,于是低头看去。
可怜那跟在妥曜身后的内监,此时已经被憋的翻白眼了。
内监实在受不住了,才敢伸手拍拍龙掌,否则他有可能成为大端开朝以来死得最窝囊的御前太监。
妥曜恢复如常,皱着眉头,嫌弃地推开他。
内监再度呼吸到新鲜空气,一向老练的他也被变故弄得不知所措。
妥曜不负责解答他的疑惑,他自己都还在云雾里,双脚如同踩着棉花地回到了乾元宫。
今夜的他再也无心于朝政。
内监自妥曜太子时期就一直跟着,皇上有的时候会有些奇怪,但这次一定是最怪的。
白天本就莫名其妙,现在又一个人站在外面……看月亮。
内监壮着胆,悄声走到了妥曜身后。
皇上身边不能没人的。
不知为何,妥曜此时有些伤感。
“皇上,冬日天冷,您快些歇息吧。”过了一会儿,都安忍不住说道。
元怀帝并未答话,仍是呆站在原地。
良久后,只听他看着月亮,喟然长叹道:“相见而不识,何其幸运。”
最后四字,似有哽咽之感。
都安闻言很是疑惑,忍不住答道:“奴不知这是什么道理?奴家中只有老母,多年未见面了,要是归还家去,老母却把我忘了,哪是幸运?分明是世间大悲。”
妥曜并未回答。
能再次相遇,他不应当奢求其它。
今晚对于妥曜来说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夜。
过了几天,妙常突然发现周围热闹起来,来往的人多了许多。
妙常此时也搬进了教坊与他人同住。
一日,与妙常同住的歌姬推门而入,妙常看她神情愉悦,于是开口问道:“芙芷姐姐,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你可有眼福了。”
妙常不解。
芙芷继续解释道:“圣上不知为何,下了吩咐,要让这宫里的每一株梅花都吐蕊开放,尚工局忙起来,在每株梅花前都立了两个大宫花灯,日夜照着呢。”
“没几日,想来就有好景了。”
妙常闻言也有些惊喜,世间女子有几个不爱花的?她那日看过梅花后喜欢的紧,没想到今天就有这等好事。
“呀,这可真是好。”妙常道。
芙芷喜滋滋地点头,“可不,到时候你我找几个姐妹一起去梅园看看,皇上开恩,允许大家去看看,那儿的梅花比教坊里头可多多了。”
“说来也是怪,没想到这次咱们也能进去,以前可没这样的好事。”
听到芙芷这样说,妙常也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妙常的运气不止如此,皇上体恤宫人,上行下效,丽妃娘娘也有所表示,言此次冬日寒冷,教坊姑娘娇嫩,开了私库,给每个人多加件冬衣,就随着这次的月例银子一同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