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前夕,燕思空正在帐内休息,本该忙得脱不开身的封野,突然出现了。
燕思空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狼王该是枕戈寝甲、戎马倥偬,怎么还有时间来看我。”
封野道:“它想见见你。”说着一手撑开了帘门,一只银灰相间的独目巨狼款款走了进来。
“魂儿!”燕思空的面色因为激动而终于有了一丝血色,眸中也有了难得一见的喜色。
封魂走到了燕思空身前,用硕大的脑袋蹭了蹭他。
燕思空抓着它厚实的皮毛,看着它的眼睛:“魂儿,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这只巨狼依旧是那般的威风,但他隐隐看出,封魂跟从前也有些不一样了。
它瘦了,步履迟缓了,不如从前那般精神抖擞了。
封野坐在了封魂身边,大手抚摸着它的背脊:“它老了,很少有狼能活到二十岁,换做是人的话,已经过了百岁。”
燕思空用额头顶着封魂的脸,轻声说:“魂儿,你老了吗?”他们第一次相见时,封魂正值青壮,封野尚是少年。
十年,弹指一挥间。
封魂轻轻“呜”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燕思空。
燕思空心中难抑伤感,他问道:“你还要带它上战场吗?”
“要。”封野的声音十分温柔,“身披铠甲,立于中军,是它最威风、最高兴的时候,我会带着它,直到它走不动为止。”
燕思空抱紧了封魂的脖子,闭上了眼睛。人与狼不同,人尚能从外貌上看出明显的衰老,狼的变化却不大,以至于在他心目中,封魂仿佛永远都会是年轻强壮的、英姿勃勃的,他一时难以接受,怀中的生命已经垂垂老矣。
那种挡不住光阴流逝的沧桑与无力,盈满了燕思空的心口。
封野定定地望着燕思空,双目中闪动着哀伤的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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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亮,三十万大军汇于紫禁城外城廓下。
兵甲连天,长枪如林,凭高远眺,也一眼望不到边际。
中军之中,一面三色大纛旗正迎着初春的寒风猎猎招展。左青右白,各纹绣青龙白虎,居中为赤,盘于其上咆哮的狼首栩栩如生,令人生畏。
这面旗,代表的是三军主帅,立于旗下、坐于马上的,正是名动天下的、令人闻风丧胆的——狼王。
封野的右边跟着一匹身着软甲的独目巨狼,随着他攻城掠地、战无不克,业已成为民间传奇,左边,则是他最得力的、亲如兄弟的覆面将军阙忘。
燕思空的身体复原的很快,但封野仍不许他骑马,是他坚持要看着封家军攻城,何况,“阙忘”在这里,哪怕伤势未愈不能带兵,也能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封野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城墙,和城楼上严阵以待的守军,想着当年狼狈出逃,仅有两千封家军死士相随,今日携三十万重兵归来,他吃了数不清的苦,咽了道不尽的羞辱,这一刻,得偿所愿的这一刻,岂是一个“痛快”了得。
封野胸中豪气顿生,直冲九霄。
燕思空道:“狼王很得意吧,此时。”
“为何不。”
“这些年天灾不断,兵连祸结,大晟,也许真的是气数到了。”
“兵连祸结。”封野冷笑,“这其中不少的祸,可都与你脱不了干系。”
“我愿不破不立,我愿以战止战,我愿为大晟刮骨疗伤,求一个圣主明君来伐罪吊民,整顿河山,如果我错了……”燕思空的声音几近空灵,“那便是我看错了你,就叫我万劫不复吧。”
“你是怎么看我的?”封野斜睨着燕思空。
“我相信你心中始终有着家国大义,始终怀揣着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