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海滨是个老兵,而且是打过血战的老兵,但是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看到过这么多的尸体。
因为壕沟的关系,两侧死亡的士兵最终都会跌落在壕沟底部,集中在一起。新鲜内脏的气味直冲鼻端,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子弹在头上嗖嗖的飞着,不时有士兵从高处摔下来。房海滨不敢再爬回去,只能艰难的在尸体中爬行,尽量不去看自己身下的那一张张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上的枪炮声更加激烈了,他听到了熟悉的三十毫米炮的射击声,显然壕沟外面有一辆战车正在进行掩护射击。
趁着这个机会,他抬起头看了一下,发现在壕沟的一角,似乎有一大块黑色的物体。
交战双方的士兵在他头上隔着壕沟对射,不时有冲进沟里的北俄士兵从他身边挣扎跑过,试图攀着对面的沟壁爬上去占领南军阵地,但是因为沟壁太陡,速度和人数都提不起来,这些勇敢的士兵毫无例外都失败了,有些人重新滚落到房海滨的身边,大张着不甘的双眼,成为沟底血肉的一部分。
房海滨的心情变得麻木起来,他知道自己置身于战场当中,但是当身边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消失时,他对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倒下的人已经不怎么在乎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姚文建说过的意思了,“当你在很多次应该死的时候没有死,那么你就会觉得自己不会死了。”
他直起身子,手脚并用的在尸体中穿行,他知道壕沟上面双方士兵都能看到他,但是显然在激烈的战斗中,没人有兴趣关心一个穿着连体装甲兵制服,赤手空拳的沿着壕沟跑的人,大家都以为他被吓傻了。
就在这种误会当中,他跑到了那个大块的物体旁边,然后发现那里并不是壕沟的转角,只不过是沟壁的土被压塌了,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一辆新型战车。
这辆战车比他的那辆处境要好一点,它是随着土方滑下来的,至少保持着与地面平行的姿态。
房海滨看到一个穿连体服的士兵倒在并列机枪的舱门旁边,显然是在弃车的时候遭到了袭击。
对于这些战车,北俄士兵有多喜欢,南俄士兵就有多厌恶,有机会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射杀乘员。
房海滨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的爬上战车,一头从打开的舱门口钻了进去,然后几颗迟到的子弹才叮叮当当的打在战车车身上。
房海滨在钻进来的时候肩膀撞到了什么地方,痛得厉害。这让他有些后悔,以刚才那些子弹到达的时机来看,自己完全可以慢一点,现在他身上的伤已经够多了,再多就要影响行动了。
战车里似乎经历过一次爆炸,到处都是一团糟,至少有一个人在这里被炸成了碎块。房海滨忍着恶心检查了一下火炮,发现炮塔俯仰机构似乎卡住了,没办法进行手动操作,至少他扳不动。但是从外观看来,火炮还算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