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晏轲、侯二虎一行人按计划下山向南出发,由于信息闭塞,说是计划,实际上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很大程度是要靠运气。由于长枪不便携带,他们将仅有的四支短枪进行了分配,恰好一人一支,作防身之用。临走时他们还在山洞的深处挖了一个坑,将其余枪支弹药用油纸包好装箱,全部埋了起来。
“快点快点,别像娘们似的什么都舍不得,丢了还可以再去弄嘛。不要了,全部不要了,今后咱们还回不回得来都说不定。”侯二虎一边呵斥着那两个恋恋不舍的兄弟,一边环顾山洞四周,其实他此时也略带伤感,暗自唏嘘。
侯二虎身着一身棉长袍、头戴礼帽,化装成一名走南闯北的商人,其余人则化装成伙计,各自背着一个包裹,里面装有干粮及布匹、棉鞋等日用百货,子弹袋则缠在贴身的腰间,在厚厚的棉衣掩盖下,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经过近一天的步行,距离太原城已越来越远,但怎么样才能找到部队?光这么一直昂着头往前走肯定不行。路上的鬼子和伪军少了不少,逃荒的乞丐越来越多,不少从安徽、河南等地方向而来,侯二虎他们想问问乞丐们有没有见到过国军军队,但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反倒干粮被送光了。
几人继续前行,路上行人逐渐稀少,不时有看似逃荒的百姓或匆匆或蹒跚而过。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风尘仆仆地朝这边走来,虽然廋骨嶙峋,但却双目炯炯。晏轲心念一动:“此人不像是逃荒的,倒像是当兵的。”当下朝侯二虎使了个眼色,而侯二虎显然也已注意到这个青年,心领神会地朝晏轲点了点头。
待那青年甩着胳膊渐渐接近,晏轲迎前几步,双手抱拳:“这位兄弟……”那青年边走边侧身闪过,骂骂咧咧道:“哪来的装逼货!谁跟你是兄弟?”这时,侯二虎等人一个跨步,围成半弧形拦住那青年去路。
那青年略带惊慌,但很快又镇静自若,转身对着晏轲道:“这位兄弟叫我?可有啥事?”晏轲继续抱拳道:“我等看这位兄弟骨骼清奇、举止潇洒,想必见多识广,只是想打听个事,别无他意。”
那青年心中暗道:“老子举止潇洒倒是有人说过,骨骼清奇你他娘的怎会知道?”便有些不耐烦:“请这位兄弟有话直说,有屁……我还要赶路,等不了多久。”晏轲见那青年出言粗鲁,也就不再假装斯文,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看兄弟并非普通百姓,倒像是个军人,莫非是逃兵?”
那青年一愣,先是张口结舌,随即把脸冲着贴近晏轲的脸,大声辩解道:“你再仔细看看?谁是逃兵?我看你才是逃兵,你们几个全是逃兵!”那侯二虎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妈的,还真让这小子说准了。”
晏轲看那青年的神情,已知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心中暗喜,又道:“兄弟稍安勿躁,我们几个只是想打听一下附近可有国军队伍,想去寻访一位好友。”
青年冷笑道:“少在这装蒜,看你们这个样子,像是汉奸。”说完,右手迅速摸向怀中,似乎要掏出枪来!说时迟、那时快,侯二虎一个箭步上前,用双臂紧紧搂住那青年,让他无法动弹,另两名兄弟随即一左一右上前帮忙,将之制服,侯二虎从腰间掏出短枪顶住了青年前额。
那青年挣扎着昂首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拦我?”随即,他抬眼看到侯二虎手中的短枪,又急忙叫道:“兄弟且慢,是自己人……”
侯二虎从那青年怀中搜出一支驳壳枪,惊喜地发现竟然是晋造大眼盒子,和自己手中的枪一样。这种枪基本上是晋绥军专用,出了山西没有它用的子弹,这青年身上居然有这种枪,难怪直呼是自己人。
侯二虎赶紧吩咐放开那青年,并上前一把扶住,激动地说:“不错,你我看来都在阎长官麾下效力,兄弟请坐。”那青年稍稍定了定神,低头看了看地上,心头纳闷:“这路面上能坐?”晏轲也过来抱拳问好:“兄弟,多有得罪。”随后,几人在路边找了个稍微平坦一点的地方坐下,相互攀谈起来。
原来那青年名叫大宝,原是晋绥军第三十三军独立第八旅某团部的一名警卫,晋绥军,也即国民革命军第六、第七集团军各部在惨烈的张家口、太原等晋北保卫战中,顽强抵抗日军达三个月之久,与日军殊死搏斗后,十万晋绥军仅存两万,三十三军更是损失殆尽,只剩下个番号,所有幸存人员将要整编到其他部队中。
那大宝不愿去别的部队,加上思念太原城内的父母双亲,于是趁人不备不告而别。那把枪里其实已经没了子弹,原本到了太原城外就必须扔掉的,这一路上偶尔拿出来吓唬吓唬人也还管用,没想到离太原没多少路了,栽在了侯二虎和晏轲一行人的手里。
“逃兵见逃兵,似乎一家亲。”侯二虎、晏轲等人与大宝感觉一见如故,于是也便毫不拘束起来。晏轲说:“我们兄弟几个原先在傅作义长官麾下三十五军效力,也是在太原和鬼子干了一场大仗后与大部队走失,好不容易养好伤后,现在正到处找队伍,想重新参军打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