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先生眉头紧锁,语气虽然平静,但明显透露出一丝担忧:“听说白老五中午从市政公署楼乘车出来没多久就被人扔了炸弹,车上四个人当场死了三个,白老五被送到了医院,估计也活不了。唉……看来,当汉奸是没有好下场的。”
晏轲听到白老五遇刺这个消息并不吃惊,他认为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如果白老五死了,以后就很难拿他当自己的挡箭牌了,这是一个小小的损失。
他见苟先生神色有些黯然,连忙劝道:“伯父不必多虑,现在这个局势,哪天不是吃了上顿不知还有没有下顿?如果天天提心吊胆,那就没法过了。再说了,苍天有眼,您这么善良、有正义感,不会有事。”
大宝也说:“暗杀白老五的应该是爱国人士,根据我的判断,极可能是国民革命军力量,他们的暗杀行动风险很大,所以目标很精准,一般来说是杀鬼子军官、锄特大汉奸,我们只是一介草民,不可能在暗杀名单之列。”
苟先生摇头苦笑道:“你们现在为政府公署做事,虽然是在日本人手下,但实际上也在维持公共秩序,真要清算的话,可能算不得汉奸。我就不同了,现在所做的工作是十足的汉奸行为。我倒不是怕死,只是心有不甘,如果死了还要背上骂名,辱没祖宗声誉啊。”
苟先生继续叹了一口气,转而对晏轲说道:“上回我和你说的那个白鸟贵史,确实是个厉害角色,不仅精通中文,而且识人心理,他现在绕开陆军机关,直接奉警备司令之命督导我们教育科,他命令我直接用日文编撰新教材,说是要强制推行日本教学。我本想借口翻译困难拖延时间,看来是骗不了他。”
晏轲听闻,眼睛似乎一亮:“那个白鸟贵史这么牛?他儿子中文也厉害,对中国文化还特别感兴趣,看来是家传的‘中国通’。不过听他儿子说,有个叫做木村的家伙比他爹更厉害,不知伯父可认识。”
苟先生扬了扬眉,略显惊讶地说道:“你说的是木村俊树吧?此人可是日本军界的一颗新星,正面来说是文武兼备、有勇有谋;负面来说是诡计多端,阴险狡诈,是谷荻那华雄的左右手,我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晏轲听到连苟先生也如此推崇木村俊树,不禁心中更紧:没想到他面对的仇人如此强大,凭自己目前的本事,除非天赐良机,否则毫无胜算。
苟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对大宝说道:“太原城内可能有重大事情发生,你明天多带些盘缠和衣物,把你母亲先送回乡下,避几天风头。我现在上了贼船,没办法下来,如果和白老五一样发生意外,你们要好自为之。”
这段时间,果然不再有白鸟英松的信件,不过晏轲已经和这个日本青年混熟了,不再需要以送信的借口去找他。
晏轲心中的复仇之弦始终未曾放松,他假意谦虚,流露出对木村俊树的崇拜之情,试图找到一些关于木村的行踪线索。为了防止白鸟英松警觉,他都装作无意间提起,并轻描淡写地恰当结束话题。
在那些只言片语的零碎消息之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一条行踪线索——木村俊树不定期地会去一家日本料理店。那家料理店,老史曾远远地给晏轲介绍过,说是除非日本人请客,否则不接待中国人。
他现在对救出沈一秋的事已觉得不重要了——如果那保健医生就是沈一秋,而且还被白鸟英松暗恋,那就说明她活得很好,无需外人操心。他现在还关心沈一秋的下落,只是担心他突然出现,坏了自己的复仇大事。
他开始有意在白鸟英松面前吹嘘起中国的美食,并按照民间各种演义中描写的情节,大谈自己如何在兵荒马乱的时局中就地取食的“生存大法”,例如挖田鼠、烤蝗虫、尝百草等,听得那白鸟英松心潮澎湃,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白鸟英松虽然明确地知道晏轲是在吹牛逼,但还是忍不住地相信他说的话,他心想:“父亲常说我书本知识尚可,口语表达欠缺,我还不太服气,如今遇到这个中国人,才知道差距太大。如果我有他一半口才,肯定会为父亲涨不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