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天空飘着小雨,炊事员们正按部就班地准备劳工们的伙食,“红疙瘩”炊事员懒洋洋的,似乎有力无力,嘴里嘟囔着:“妈的,这两天不知吃了什么东西,感觉不太舒服!”
晏轲笑道:“不是吃了什么东西,而是偷吃了什么东西吧?是不是没熟就吃了?”“红疙瘩”炊事员刚想反驳,厨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钱六满脸严肃地扫视了厨房一圈。
晏轲抬头一看,抹了抹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了擦,张口想打招呼:“钱队长……”随即被钱六眼神制止。
钱六返回门外,在门口肃立,不一会儿,野泽雄二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和几名伪军走进了劳工厨房,炊事员们纷纷停止手中的活,慌忙立正。
这段时间,野泽雄二不定期会视察监区,包括劳工厨房,因此晏轲并不觉得意外,他甚至盼望着野泽雄二能经常出现,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近这名集中营的最高长官。
野泽雄二看也不看炊事员一眼,随后四处走了一圈,用白手套在桌上擦拭,看来是在检查环境卫生和伙食准备情况。他看到地上滚落着一些发霉的黑窝头,角落里堆着一些烂菜叶,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太满意。
他不时打开厨房的橱柜翻看,很快发现了藏在里面的十几个白面窝头,于是捏起一个,皱着眉头看了看,发现好几个都被谁咬了一口,便转过身来,厉声问道:“谁在私藏粮食?!”
炊事员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但那个“红疙瘩”炊事员脸色变得苍白,似乎打起了哆嗦。两名日本兵看出端倪,一左一右把“红疙瘩”炊事员架了出来,其中一名日本兵,抽出一把匕首,对准了他的喉咙。
“红疙瘩”炊事员不住发抖,不住嗫嚅道:“太……太君,冤枉!”晏轲上前一步,对野泽雄二鞠了一躬,说道:“他这两天身体不适,又见皇军天威,难免失态,还望皇军开恩免罪。”
野泽雄二双眼紧紧盯住晏轲,停顿了几秒钟,脸色逐渐变得缓和起来:“做饭不能用生病的人,下不为例!”他环顾这群炊事员,问道:“你们谁是班长?”晏轲又朝前跨了一步,挺胸大声说道:“报告太君,我是班长!”
野泽雄二剑眉微颦,说道:“我不喜欢太君这个称呼,今后按你们的习惯,叫我长官好了!”晏轲假装欣喜地再次立正,大声应道:“是,长官!”
野泽雄二微微点头,说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作为班长,你应知无不言,最近可有什么问题要反映,或者有什么问题需要皇军解决?”
晏轲从钱六那里听说过张金合大着胆子说真话,反而受到了重视,再看到他刚才认真视察的举动,便揣测野田雄二这个人与别的日本鬼子不太一样。
这个日本人平常听马屁不会太少,他没有继续追究私藏窝头的罪责,至少说明他表面上不想担上“残暴杀戮”的名声,所以“不走寻常路”地直言不讳可能更加会引起对方注意。
于是晏轲大着胆子,鞠躬说道:“最近送来的食材太差了,都发了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已经尽了力。这样下去,劳工们的身体越来越差,不利于输出,必然影响大日本帝国的宏图大业!”
野泽雄二一楞,扭头对钱六说:“钱队长,我上回交待的改善伙食条件,似乎落实得不太好啊。”钱六脸色变得通红,急忙说道:“在下失职,我再督促一下后勤。”
晏轲知道野泽雄二是在假惺惺地责备钱六,便主动给他找台阶下,说道:“钱队长已多次传达长官关怀,事实上,较之从前,我们的伙食条件已经大为改善!”
野泽雄二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晏轲说:“同样的条件,不一样的成果。我也听到了反映,说劳工们目前对伙食较为满意,只是我要求有些高,所以你们还需继续努力,钱队长,通知后勤,今后劳工的伙食可以再加一些白菜!”钱六连忙高声答应,大声夸赞道:“中佐从谏如流、宽厚仁慈,我等之幸也!”
野泽没有理会钱六的拍马屁,他脱下白手套,朝晏轲伸出右手:“炊事班管理有方,你这个班长,功不可没!”晏轲假装诚惶诚恐,不知所措,直到钱六在后面推了他一把才用双手紧紧握住野泽雄二的右手。
晏轲一眼看到野泽雄二右手拇指戴的一枚玉扳指,心中一动,他继续握紧野泽雄二的手,双眼紧盯那枚玉扳指,惊喜地叫了出来:“好宝贝啊,好像是宋代皇家贡品!”
钱六再次着急地在后面捅了捅晏轲,晏轲假意反应过来,松开了野泽雄二的右手,面露惭愧之色。野泽雄二微笑道向众人扬了扬右手,说道:“这个是别人送给我的,在中国,应是平常之物。”晏轲又是一惊,心中暗骂:“什么送的?明明是抢的,这些强盗!”
钱六和几名炊事员拥了上去,仰面围观这枚玉扳指,钱六啧啧称奇:“能发光耶!真是难得的宝物啊!”“红疙瘩”炊事员不知为何,也抢着拍马道:“长官英俊神武,这个宝贝正好相配。” 野泽雄二稍一皱眉,随即面露得意之色。
野泽雄二将右手放了下来,他抬眼看到晏轲欲言又止,便说道:“班长有何见教?直言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