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殿里,青榕一大早送来拟好的誊绢, 是太后一早就准备好赏花朝的人选。
“公主身子可好些了?”青榕站在床榻边上, 病娇在一旁随侍。
卫辞闭着眼躺在榻上, 她早就醒了,只是不想醒来, 不想睁眼,宁愿装睡也不想去应付这些琐事。
病娇回头看了一眼, 叹道:“青妈妈, 主子这回病的不轻,这赏花朝非得去么?”
公主从昨晚上回来, 就受了风寒,她想去请太医, 可她不让,就这么窝在被子里一句话也不说。半夜里她替她盖被子, 枕头上眼泪流了半缸,问她到底怎么了也不说, 真是急死人。
青榕是奉了命令来的,这誊绢上到底写的是谁,众人心里都有数, 太后那头铁了心的要成事,她岂能违背, 因此故作为难道:“眼下公主是躺久了身子才不利索的, 太后那头特意吩咐叫出去散散心, 怕是不好推脱。”
三言两语也没有说出眉头来, 病娇无奈只好作罢,送走了青榕。
手上拿着誊绢,不知该如何是好,朝着床榻上轻唤了一声,“主子,主子……”
“绢子上的是燕王么?”床上声音传来。
病娇低头看了一眼绢子上的人名,低声嗯了一声,“太后果真是要将您赐给燕王。”踌躇了好一会,抬脚就要出去,“我去找督主,他肯定有法子。”
“回来。”
病娇怔怔回头,着急道:“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沉得住气儿,昨晚到底是怎么了?我瞧着督主气冲冲的就走了,你们俩闹矛盾了?”
卫辞缄默不言,不知该怎么同她说,昨晚在咸安宫见到的人根本不是陆渊,可那些话听在心里依旧很难过,她想找他问清楚,偌大的皇宫,她似乎找不到他。
病娇见她不语,顿时跳起脚来,拉声恨道:“是不是督主不要您了?这个挨千刀的,哪有占了便宜就撒手的道理,果然太监都靠不住,真当人是傻子哄着玩么!我原以为他是真心的,没曾想也是负心汉,都说男人爱变心,谁知这底下挨了一刀的太监也犯浑,几时非叫他走路跌死,被雷劈死才好!”
她静静听她骂的裂心,微微扬起头,叹了口气似乎浑身都卸下了,哽咽道:“病娇,我不知该怎么办了?”
病娇抬手去抱她,将她搂在怀里,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再去追究似乎都来不及了,原以为一心一意等着督主来接她一起离开,可谁知半路就变心,扔她一人在死胡同里煎熬。
“主子,当初在船上,我真不该劝您跟着督主走,是我没脑子,让您受这份罪,可索性还来得及,太后不是要给您和燕王做亲么?不如您就答应下来,跟着一个太监有什么好,嘴上说的再天花乱坠,终究没个安稳,您吊着脑袋跟他,可他呢,说撂下就撂下,哪有这么作践人的!”
她说着说着也掉下眼泪,主仆俩抱在一块哭,腊月的天儿,冻得人心都寒了。
卫辞起来梳洗,打算去仁寿宫,眼下她处在风尖浪口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窝在殿里,没有一点解决办法。
才出了殿门,在游廊里撞上个人。
金丝绣线的皂靴映入眼帘,卫辞心里一喜,忙抬头看来人。
“公主别来无恙。”燕惟如披着斗篷,头发上还沾着些许雪花,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眉眼里的意味让人瞧不真切。
她以为来人是陆渊,谁知一抬头竟是燕王。
她有些失落,低头微微一福,道:“劳王爷挂心,卫辞一切都好,正要赶到仁寿宫去,谁知王爷就来了。”
他抬袖朝前引了引,两人并排走着,一面走一面道:“本王听太后说公主身子不大好,想着就来迎一迎,仁寿宫那头不用去请安了,咱们一同出宫吧。”
两人接到的誊绢都是对方的名字,太后有意撮合二人,故意将他们配一对,估计等傍晚回来就该赐婚了吧。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燕惟如的心里也该有数,两人缄口不提此事,难道就这么顺着太后的意思朝前发展么?
她心里急得团团转,可眼看着车轱辘往山崖下滚却无可奈何。
出了神武门,外头马车已经候着了,车帘上两边插着几支腊梅,隐隐约约飘来腊梅的香味,可待仔细闻了,那香味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