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登天化神
画城, 顼婳正在发呆, 赢墀回来,他是真关心自己吞下的那颗药丸, 现在勉强笑道:“傀首,天衢子已然来过,您可以践诺了吧?”
顼婳说:“践诺?践什么诺?”
她突然情绪恶劣, 赢墀当然看出来了。他本也是精明之人,立刻明白——这是心里不好受了。于是淡笑道:“傀首心情不佳,本尊先替傀首将困住的魔傀释放吧。”
顼婳懒得理他, 一路来到画城之外, 老远就听见有人喃喃道:“杀死傀首……杀死傀首……”
呃, 赢墀很是尴尬, 见顼婳脸色更是难看,立刻道:“此术有解,只要救出他们, 本座立刻解去法咒。”
顼婳拨弄着手中折扇, 有些心不在焉。赢墀摸不准她心里想法,更不知道自己吞下的丹药到底是何功效,但无论如何, 总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他只得跟奚云清一起,前去破阵。好在典春衣设这个法阵只是意在围困,并不复杂。奚云清观察了一阵, 居然也将其破开了。
魔傀如潮水般向顼婳涌来, 哪怕赤水空拳, 也要打死她的模样。顼婳觉得无聊,周围人潮如海,但心中就是烦闷。今日与天衢子的会面,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那些精心编织的话尚未出口,也没有什么可以煽情。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朝着她的意图而去。明明很顺利,为什么却莫名地令人心生愤懑呢?
有魔傀冲到她身边,伸着一双手就准备掐她脖子。顼婳手中折扇一敲他的手,他顿时愣在原地。
赢墀顿时站住,傀儡扇能够破他术法?这魔傀傀首的信物,原来不是浪得虚名啊?!
面前一万多魔傀,还有的敲呢。顼婳根本不理会赢墀,只是面色阴沉,慢慢整治这些失了理智的族民。
融天山与画城皆忙得脚不沾地,于是十万大山之上,也无人送行。
水空锈被巨浪滔天的弱水拍得晕头转向,当下真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但是身快,一个身影掠入阵中。水空锈骂了一句:“天衢子!你他妈的……”
后面的话尚未出声,天衢子提起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扔出了裂缝。而这道裂缝,正是天衢子入阵时的通道。
水空锈只觉整个人骤然一轻,一直以来压在身上的重负全都消失不见。外面风雪呼啸,雪域无垠。空气入肺,丝丝清冷。他来不及享受这久违的自由,回身扑到法阵前,但裂隙已然关闭。尚且来不及悲伤,他立刻将溢到法阵之外的一丝弱水装进自己随身法宝之中。
好在带出的弱水极为有限,而他身为九渊仙宗宗主,身上法宝众多。
融天山。
君迁子一直到傍晚也没能休息,向销戈的身躯实在是太残破了。医宗和器宗忙了一整天,总算是勉强保住了他的命。但是他太老了,能活多久,谁也不好说。
等到事情稍定,大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木狂阳说:“天衢子呢?这种时候他居然不来帮忙?”
九盏灯倒是理解,说:“阴阳院弟子不是都过来了吗?他今日不知同顼婳说了什么,总感觉怪怪的。”
不动菩提正在以佛修的四大皆空心诀压制付醇风身上、赢墀施下的秘术。
于是谁也不知道,苦竹林的主人,已经一去不返。
直到天色将黑,突然弱水震动。连相隔甚远的融天山都有震感。
几位掌院尚来不及歇一口气,又火速赶往融天山。载霜归来到苦竹林,想要通知天衢子,却见苦竹林空空荡荡,并无一人。他心中一寒,许是师徒默契,立刻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十万大山,万法|轮回塔下,木狂阳第一个赶到,立刻看见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她吃惊地张大嘴巴:“宗……宗……”
水空锈摇摇头,说:“方才不慎带出了一点弱水,别站着,过来帮忙收拾。”
木狂阳这才奔过去,弱水非是凡物,一出天河则汽化,变成混沌之气。而混沌之气又会同化万物,影响三界。木狂阳以刀气将弱水逼到一处,其他掌院也纷纷赶到。
见到眼前情形,九盏灯立刻自墟鼎掏出可以收集弱水的法宝,双手奉到水空锈眼前。
水空锈接过来,没人顾得上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全神贯注,先行收集弱水。这时候没人敢大意——哪怕一滴残留,也会后患无穷。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直到周围全部找遍,确认再无遗漏,木狂阳终于忍不住问:“宗主,您如何脱出弱水了?”
水空锈将瓶中弱水递给九盏灯,回身看了一眼万□□|回镜。那镜身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他沉声道:“回去再说!”
一行人狐疑着离开十万大山,终于玉蓝藻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问:“天衢子怎么没来?”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回身去看那弱水河口的高塔。
及至返回融天山,载霜归已在等候。见水空锈回来,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递上一个盒子,里面正是阴阳院的掌院玉佩。阴阳双鱼佩黑白分明,入手温润,水空锈缓缓接过来,握在掌中,许久,说:“阴阳院暂时由你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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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霜归一愣,缓缓道:“天衢子临走之时,将一应事宜皆交待给了奚云阶。”
这意思很明显,是有意让奚云阶承继掌院之位的。然而水空锈只是冷眼一扫,他就闭了嘴。
九渊宗主返回,本是一件大喜之事,值得整个玄门庆贺。但是整个融天山却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气氛。水空锈在十方世界住下来,几脉掌院一天折腾,竟然是毫无倦意。及至到了夜间,木狂阳带着两坛酒,来到了十万大山。
不多时,其他人也陆续前来。
从始至终,并没有人提到天衢子做了什么,但是似乎直到此时,大家才明白自己心里的空空落落,到底是为什么。
当初水空锈手持圣剑镇压弱水河口的时候,好歹整个宗门还曾以酒相送。如今你以一己之身镇守弱水,又为何一言不发,默然而走?
是不是多年以来,大长老对你的戒备让你觉得你一个朋友也没有?
十万大山的夜晚,风雪之声为其增色,倒是显得不那么孤寒。
八脉掌院围坐在万法|轮回塔下,也没人说话。雪大如席,堆积在众人发际肩头。木狂阳恶狠狠地灌了一口酒,怒道:“颓丧什么,他都不拿我们当朋友!”
玉蓝藻提了她身边的另一坛酒,于塔前倒了半坛在地上:“虽然晚了点,但也算送行了。”
不动菩提幽幽道:“他又没死,浇地上干什么?”
旁边九盏灯小声说:“而且如果我没记错,天衢子也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