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紧赶了三四天,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如今进了谢府,又亲眼见了二夫人无恙,谢姜便再也支持不住。
连连几个呵欠打下来,韩嬷嬷变了脸色。起身扶了谢姜,一叠声吩咐几个丫头:“玉京铺榻,寒塘端热水。哎呦!娘子,擦了手脸儿再歇好么?”
软软倚在韩嬷嬷肩上,谢姜一手掩了小嘴,一手扯了她的衣袖,怏怏问:“什么时候开宴?”
眼都睁不开了,还惦记着这个。韩嬷嬷满脸心疼,轻声道:“晚间酉时中刻。娘子先歇歇,到了时辰老奴唤娘子。”
晚间酉时中刻,不是还有两三个时辰么……先好好歇一觉,养精蓄锐,看赵氏要施什么……迷迷糊糊想了这些,谢姜一头拱在绒枕上。
“哎呀!娘子,散了发髻再……。”韩嬷嬷手忙脚乱,刚展开榻被,谢姜便“倒”了下去。
不知道劳心到什么程度,才能嗑睡成这付样子。
韩嬷嬷脸上的心疼之色成了可怜。低低叹了一声,瞅着谢姜螺髻上的簪花钗环,便将露在上头的两支,轻手轻脚卸了。压在脑后的那些,左看右看无从下手,只好丢下。
收妥了首饰簪花,韩嬷嬷缓步出了内室。
寒塘刚端了水进屋,抬眼看了韩嬷嬷,低头又瞅瞅冒了热气的水盆儿,轻声问:“嬷嬷,不如我浸了帕子,予娘子擦擦。”
“莫去了。”韩嬷嬷满是褶皱的脸上一片肃然。扫了眼寒塘、玉京、新月、暮雨,低声道:“娘子曾有弃了谢家的心思。”。
嘴里说着这些,眸光转而在几个丫头脸上一个个看过去,沉声道:“娘子说这些的时候,我还认为她太过大逆不道。如今。方理解娘子的心意。”
寒塘忘了放下铜盆儿,抬眼看了韩嬷嬷,又扭脸去看新月、玉京两个人,喃喃道:“娘子,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小丫头一问出来这话,玉京、新月便齐齐往内室看。
垂睑思忖良久,韩嬷嬷抬眼看了新月。沉声吩咐:“为今之计。定要保得娘子无虞。新月再去闲鹤堂走一趟,看看赵氏到底想怎么做。”
新月点头:“是。”撂下一个字,闪身出了外厅。
转而又看了玉京、寒塘。韩嬷嬷沉声问:“北斗在外面罢?”老嬷嬷一脸严肃,玉京便小心翼翼回话:“咱们在屋子里,北斗便去了廊下。”
言外的意思,若是有什么动静儿。北斗也好早点发现。
北斗、寒塘、连带玉京暮雨两个,均是韩嬷嬷亲手调教的丫头。
四个人的礼仪规矩、做事习惯。韩嬷嬷再是清楚不过。当下韩嬷嬷点头道:“甚好。玉京准备娘子的衣裾,寒塘与暮雨去守了娘子。”
赵氏不管不顾,己透出要对谢姜下手的意思。不说时下律法,主子亡。贴身近身的仆妇奴婢,均要同殉。既便没有这条,要是谢姜有个好歹。几个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这些,既便韩嬷嬷不提。玉京、寒塘几个丫头也是心里有数。
将铜盆儿放在案桌儿上,寒塘推开内室门扇儿,侧身让过暮雨,便也抬脚儿跟进了屋内。玉京抬眼看了韩嬷嬷,轻声道:“我去给娘子准备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