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霍伤阴测测的眼瞳里,先是恼怒、而后闪过惊愕,惊愕转瞬变成了疑惑。
“谢大人莫恼,这必然是有人……。”霍伤弯腰伸手,眸光在纸片儿上一凝,之前的笃定坦然,刹时成了气急败坏。
“这不是某……某与尊夫人之间,清清白白……。”惊骇之中,霍伤向前急踏半步,下意识踩住信笺。
霍伤不敢相信,信笺上的字迹,竟然同自己亲笔所书不差分毫。
抬眼看了一众仆妇奴役,又转身看了目瞪口呆的自家护侍,霍伤眼眸里闪过几分悚然。他直觉自己落入了一张大网,且这张网愈收愈紧。
而松松紧紧,生死倾刻,具在布网之人手中。
“谢大人,莫要中了奸计。”霍伤强做镇静,直身扯住谢怀谨,低声分辩道:“你我相识多年,谢大人应当相信某的为人。”
“为甚么人?一看见就用脚踩住,不是此地无人三百两么?”北斗晃晃木锤,高声道:“抬腿,莫要毁了证据。”
满院子人,齐齐看了过来。
眸光闪了几闪,霍伤咬牙向后退了一步。北斗上前拾起信笺,宝贝似又吹又拍:“看看,那个亲甚么……泽,都踩烂了。”
嘴里嘟哝完了,北斗一手拎着“木锤”,一手捏着纸片儿,抬头看了谢怀谨:“家主,这个证据怎么办?”
云霭遮住了太阳,天色有些昏暗。昏暗的天光下,北斗手里的信笺,显得分外刺目。
略闭了闭眼。再张开来时,谢怀谨脸上便一片平静。谢怀谨平平静静看了赵氏:“怪不得死活要将阿霜嫁去霍家,原来竟是存了这种龌龊心思。你还有话说么?”
事情急转直下,赵氏怎么也想不到,既能得了面子,又能压二夫人一头的求骋宴席,竟然瞬间成了审问“奸情”。而且事关奸情的男女。还是她与霍伤。
赵氏心知中了设计,二夫人卧榻不起,着人去探。均说连屋门都出不得。那么设计这一切的人,必定与二夫人是一路。
有人相助又如何?
那么多事都做了,不还是毫发无损么?赵氏脸上透出一抺冷笑,抬眼看了谢怀谨。微微一抬下颌:“想要宠妾灭妻,要我为那个贱妇让位。休想!”
说前半句话的时候,赵氏尚带了几分理智,及至说到“贱妇”两个字,突然咬牙切齿。而“休想”两字,更是尖利刺耳。
远远看到赵氏面目狰狞,几欲失控的表情。谢姜转了转眼珠,而后抬眸看了天上。喃喃自语道:“族里怎么不来人呐!要是来了,这事儿不是解决了嘛……。”
没有风,方才还有几滴零星落雨,这会儿,己是风住雨收。
雕花石墙之外,有七八棵陶缸粗的榕花树。枝桠虬笼如伞,半边儿伸到石板路上,半边儿伸过外院石墙。
无风无雨,挨着石墙这方的枝桠上,飘飘洒洒落下几片叶子。
瞟了眼地上,谢姜便闲闲抬头去看赵氏。
尖声喊了一句,眼见谢怀谨脸上平平淡淡,丝毫看不出来喜怒,赵氏心里的火气愈发高涨:“谢舒,不若去问问崔虞,或者……。”说到这里,抬手一指霍伤,尖声叫道:“叫族中来人,验验字体笔迹,本夫人不信假的可以做成真的。”
赵氏打算的很好,既然是由“私信”而起,待验证了信笺真伪,正好可以扯出二夫人。到时候有族里人撑腰,一来可趁机置二夫人于死地,二来,谢凝霜婚事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