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做错,我没做错……”徐震一遍一遍地呢喃,想用这样的重复来帮助自己达到心安理得的状态,“吕兰丧尽天良谋财害命,黄涛猪狗不如不配做人父亲,他们死有余辜!”
“你是称职的父亲?”韩轩面无表情直视着他,每一个字都如锋利尖刀插入徐震的心窝,“从现在起,你女儿怎么办?没有了你的保护和照顾,她该怎么活?”
“……乐乐”念叨她的名字时,他的眼里有温柔父爱的光泽闪过,之后,水汽氤氲了他的双眼,声音颤抖不止,“怎么办,乐乐该怎么办……”慌了,再也抑制不住,徐震崩溃大哭。
杀人偿命,他的命不值钱,但他不想就这么死掉,如果寿命可以像器官一样移植,他多希望将自己剩余的寿命移植给他的女儿。
因为罕见,所以男人的痛哭比女人的痛哭更加震撼,尤其是一个年近五旬的父亲。
徐震是夺人性命的凶徒没错,但这不能盖过他是一位好父亲的事实,相比黄涛,他将同样身患不治之症的女儿照顾得那么细致,竭尽全力挽留进入人生倒计时的女儿,只不过最后猪油蒙心,犯了大错。
待徐震情绪逐渐稳定后,韩轩给了他可以戴罪立功的机会。
“当天你在黄家和吕兰谈及‘安乐死’的时候,有没有听她说到注射剂是从哪里弄来的?”
徐震鼻音浓重,“没有。”
“你再想想。”
他沉默,片刻后消沉地说起,“吕兰好像说可以找赵春帮买……但我当时已经被她诅咒乐乐的那些话气疯了,不能确定。”
轻点了下头,韩轩略失望地转身朝那面偌大的单向玻璃看去。
同样失落,林嘉月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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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旅馆的路上,两人像到这儿的第一天时,身披晚霞,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需要给你买支雪糕吗?”话少的韩轩竟然先开了口。
林嘉月歪头看他,眼睛被昏红的阳光照得微眯,“你请客就买呗。”俏皮的话因为情绪低落而显得有点敷衍。
倒退回刚刚经过的小卖部,韩轩在大太阳伞下的崭新冰柜里调了一支她刚才没来得急买得巧克力脆皮雪糕。
林嘉月一瞄那扭曲变形的身子,立刻不满地建议,“换一个吧,这个被压得都成巧克力碎皮雪糕了。”
看眼自己挑得确实不怎么好的雪糕,韩轩放回,拿了一个新的出来。
“你不吃吗?”
林嘉月才问,便有一个甜甜糯糯的小女声说道,“我想吃雪糕!”
转身,她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身高连一米都不到小女孩,稀少的头发被扎成一个歪歪扭扭的马尾辫,上红下绿的衣服搭配,一看就是牵着她手的大爷给捯饬的。
大爷对小女孩很是宠爱,看她的眼神暖如春阳。“行,给你买,但得在外边吃完,要不一回家,就被你妈看见了,她不叫你吃!”
“好!”小女孩笑得特甜。
大爷也是个没留心的,伸手就拿走了韩轩第一次拿的那个巧克力碎皮雪糕,扯开包装时,脸上的笑容尴尬一僵,但小女孩并没有嫌弃,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去要雪糕。
大爷傲娇,没马上给她,举高了雪糕问,“爹好,还是你妈好?”
小女孩眼睛里全是雪糕,哪还记得妈是谁。“爹好!”
大爷幼稚地哈哈大笑,将雪糕塞进小女孩的手里,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兴高采烈地离去。
“原来是老来得女。”林嘉月一开始还以为大爷是小女孩的爷爷或姥爷。
韩轩昵一眼远去的父女俩,将冰柜的拉门关上,付钱。
接过韩轩请客的雪糕,林嘉月边拆包装纸,边目送那对夕阳中的父女。突然第一次感觉到,能和至亲的人一起在阳光下说说笑笑,竟是一件这么幸福珍贵的事情。
至亲,黄涛与黄欣欣因为关系的疏远,形同陌路,父亲经默许别人结束女儿的生命;吕兰与赵春因为没有底线的溺爱,造成祸根,阴阳两隔;徐震与徐康乐因为无能为力又执着不肯放弃而迷失心智,酿成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