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师父都没怎么理她。她知道师父还在生她的气,却不成想,车间主任直接给她换了师父,她这才知道,师父是铁了心不要她了。
她换了另外一个师父,是车间里的老职工,脾气大得厉害,一张嘴说话就是吼,夹着爷奶的脏话满天飞,谁当他的徒弟谁倒霉。
她经常被新师父骂得狗血淋头,不管是脏话还是不脏话,不管是姑娘家能不能懂的腌臜话,新师父张口就来,总把她骂得面红耳赤,骂得车间里的人都看着她捂着嘴笑。似乎是看热闹的人越多,她的新师父越神气,什么难听的话只管朝她来。
她开始还会哭鼻子,后来被骂久了,她连哭都不哭了,呆呆的如泥像一样站在新师父面前,任由他骂他吼。
车间里的人都说她被骂傻了,她这才想起从前师父待她的种种好。
换了新师父的原因,父亲也很快知道了。父亲回家只差拿着铁锹拍她,要不是娘死命活命的拦着,父亲早就对她抡起锹杆子了。
她被父亲罚跪,父亲指着她骂:“也不知道那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就觉得他好了?我告诉你,老子不同意的事谁也别想办成了!”
娘先劝住了父亲,又来劝她,“体育老师是多好的孩子,我和你爸都满意,人家对你也真心,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那个姓许的孩子连返城都返不了,你们两个人离得那么远,以后可怎么交往?闺女,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不说话,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娘知道她主意大,叹口气走开了。
数九寒天,她就一直跪在地上,身子冻得直发抖,也不肯起来。
父亲的骂声从屋里传来,骂她是头犟驴。娘看不下去,悄悄的去和父亲求情。父亲一瞪眼,“让她跪着长长记性,知道知道规矩!”
她咬着牙跪着,还没到半夜,她就冻得昏了过去。
娘哭着喊着叫父亲和阿毛把她抬到床上去,给她盖好被子又灌姜汁,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娘在她床边抹眼泪,父亲也不说话了,她只觉得累得不得了,就睡过去了。
她一直睡到第二天太阳照到她床铺上,她才一激灵的坐起来。看着墙上的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她急忙穿衣服往出跑。
娘从隔壁房里出来拦住了她,“你夜里发烧,你爸今天给你请假你不用去了。”
她全然不记得昨晚的事了,“我发烧了吗?”
娘望着她,“你这孩子就是太犟了……”
她不语,转身回屋躺了下来。
从父亲得知她和许中天还有来往开始,就没给过她好脸色。今天逼她和许中天分手,明天叫她和体育老师复合。她打定主意不回嘴,任由父亲骂。
娘看着她心疼,也只能避了父亲偷偷劝她,哭上一场。她也心疼娘,可是因为父母的反对,她反倒真上了犟劲,心里那个人像是扎了根一般。
眼看着快过年,单位的活少了许多,家里的活却多了起来。拆被、洗床单、扫房,娘忙得团团转。
她和阿毛帮着娘,阿毛帮得多,她帮得少。近期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一天比一天困,本来早早睡着,第二天早上还是起不来。中午得了空就会在车间里眯上那么一小会,仿佛是做了什么辛苦的活计一样。
除夕那天,单位早早下班,她推开家门就闻到一股鱼腥臭味,她捂着嘴转身跑了两步,到底没忍住,在家门口不远处吐了起来。
等她吐完了抬起头时,看到父亲正死死的盯着她。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父亲却上前一步,大手伸过来一把拎住了她的衣襟,吓得她惊呼起来。
父亲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一样,“说!你是不是被哪个坏小子占去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