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离开,没有任何预兆。
他之前告诉给她,他要出差一段时间,她帮着他收拾了衣服。他斜靠在炕上的背摞上,眼睛注视着在炕里玩的党生,含糊的说“不用”。
她把他的衣服拿出来,放进旅行袋里,他却从她身后走过来,“我自己收拾吧。”
他说着,从她手里接过衣服,自己放进旅行袋里,接着把一柜子他的衣服都翻了出来,一件一件的选,又把选出来的放进旅行袋里。
她在一旁看着,见他装着当季的衣服,还把其他季节的衣服也放进旅行袋里。
她就问:“你拿那么多衣服做什么?”
他头也不回的继续收拾着衣服,“我妈来电话说农村二姨家的儿子大了,却没几件像样的衣服,也说不上对象,我拿去给他。”
她了然,把往炕沿爬来的党生抱起来,“那要不要拿几件我没怎么穿的衣服给二姨家邮去?”
他把旅行袋拉上拉链,也不看她,“不用了,你的衣服二姨穿不进去。我出差离二姨家近,正好抽空去看看二姨。”
她把党生放炕上一往,掰着手指,帮他算落下什么没有。他走向坐在炕上的党生,“嘿,小子!”
他逗了儿子一句,党生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懂非懂的看着父亲的面孔片刻,又低头玩自己手上的苹果。
“这小子!”他骂了一句,夺下党生手上的苹果,把手伸向党生,“来,上爸爸这里来,让爸爸抱抱。”
党生平时由外婆和妈妈照看,和爸爸很少亲近,现在这个颇为陌生的爸爸不仅抢走了他的玩具,还向他伸出手来,小家伙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他皱着眉抱起了儿子。这是他第一次抱儿子,抱得极别扭,孩子也不舒服,哭得更为厉害。他拧着眉把党生塞在她怀里,“给给,这小子和我就是不亲。”
她在一旁早激动得说不出话,心想是他舍不得儿子,所以才会要抱儿子的。
对于他塞来的党生,她接了住,逗弄着孩子,“党生,爸爸要抱就让爸爸好好抱抱吧,我们不哭,好不好?”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道理,见妈妈要把他再送回到爸爸怀里,哭着抱住妈妈不松手。
他彻底厌烦了,“算了算了,我不抱他了,看他哭的。”
她怕他生了儿子的气,忙解释,“你不会抱他,以后常抱抱就好了。”
他没说话,拿起桌上的旅行袋,看了她怀中的儿子一眼,转身走出家门。
她却不知道,这就是她和她丈夫的最后一面。从此后,她再没见过她的丈夫许中天。
开始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照顾孩子。直到有一天师父忽然找到她,问她:“许中天调走到南方去了?”
她一愣,旋即便笑,“哪有,他是出差了。”
师父的眉毛挑得更高,“他和你说他出差了?!”
她不明白师父这是怎么了,木木然的点点头。
师父狠推了她一把,差点把她推倒,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发了火。
师父气急败坏的嚷:“厂子里说许中天调走了!厂子都下了调令了,你居然还被蒙在鼓里!”
她慌了,怎么可能呢?他对她一直不错的,怎么会突然就走了?
她不住的摇头,“不,不,师父,你一定是听错了,他怎么可能调走呢?我们都有了孩子了,他不会离开,更不会不和我打招呼就离开的。”
师父气得狠拍她的背两下子,“你就傻吧,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厂子里问问去!”
她这才回过神,放下手上的活便去厂办公室。
厂办公室的干事告诉她,他是被调走了,她懵了,实在想不出明明好好的他,怎么会不声不响就离开呢?他们不是还有孩子的吗?
她站在厂办公室的大门前,就那样一直站着。
是门卫叫她说有她的信,她才似回了魂一样。
她接过信看地址她不认识,撕开信封拿出信来仔细看。
是他给她写的信。
他在信里承认自己骗了她,他是被调到南方去了,却是害怕她不让他去,所以才说出差,而且调动的手续办理时也是一直瞒着她的。
他在信里说新单位很忙,同事们都不好相处,他受了好多的委屈,但是却要坚持,要给她和儿子撑出一片天去。
她这才放下心,又开始替他担心,这样不好相处的单位,他在那里该有多难啊。
他还在信里信誓旦旦的说,等他那边安顿下来,他就接她和儿子过去,让她等他一段时间。
她心神不宁的收起信来,回了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