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五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换上了百济人漂亮的红色袍服,坐在一艘铺满鲜花的小船上,在一条清澈流淌的小河上缓缓前行。小河两岸是碧油油的芳草地,草地上有一群似羊非羊、似驼非驼的毛茸茸的动物,伸着长长的脖子,朝自己咧嘴憨笑,露出两排整齐的板牙。小河的尽头是一座火红的高台,旗帜飘扬。他知道,那里是自己新的封地,封地里的一切都属于他,有取之不尽的食物和年轻美貌的少女。想到少女,花小五郎笑了,活了二十多年,他还没有拉过少女的手;这次来百济,老大说过要带他去开开荤。突然,平静河面剧烈的搅动起来,岸上的神兽们惊恐万分的四散奔逃。花小五郎“腾”地从小船上直起身子,只见前方水面突然破开,巨大的浪花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打开,劈头盖脸浇落,将他打落水中。
“哗啦!”花小五郎从梦中惊醒,湿哒哒的水滴从头顶滴落。他用力甩了甩头,鼻子还能呼吸,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无法动弹,四周阴沉沉一片,依稀有个人影在眼前晃动。
“嗯!”小花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放弃了。梦境与现实的差距总是如此之大。他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被老大带到了一处豪华酒楼里,吃了一顿精美而丰盛的大餐,见到了漂亮的侍女和俊俏的侍者,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然后来了一个年轻的百济人,跟老大聊了很久,声音很低,很神秘的样子。可他从小耳朵就灵光,还是听到了很多。不过他对这些隐秘的事情没兴趣,只想大吃一顿,然后,他就醺了。是的,是醺,不是醉。比醉要清醒那么一点点,又比清醒要醉那么一点点。酒足饭饱,他跟着老大离开酒楼,老大走在前面,说是要去快活快活;他跟在后面,有些内急,就转进一条小巷子,洋洋洒洒浇湿了一大片墙壁,才心满意足的甩甩手,提上半截裤。他的记忆到此为止,接下来便是那个美妙的梦境,还有突然出现的水中怪兽。
人影走上几步,手里拿了根一尺多长的铁钎,让小花头皮一阵发麻。他是什么人?他要干什么,是要对自己用刑吗?他会从哪里下手,太可怕了,他怎么可以对我下手?我连女人都没碰过,不能就这么死了……胡思乱想间,只觉前胸一阵剧痛,然后是一阵混杂着皮肉味道的焦糊味儿。
那人收回铁钎,沉声道:“好好想想,他们都聊了些什么?我不信你什么都没听到。”说得是三韩土话。
小花强忍住胸口剧痛,想起了赴宴前老大对自己说得一番话。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边回忆,一边用倭语大声叫唤,换来得是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那人冷冷道,还拿铁钎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花惶恐的点点头,一通惊吓折磨,竟让他把老大关照过的话全都记了起来。
那人拉过一张板凳,一屁股坐下,将冒烟的铁钎往地上一扎,道:“慢慢说,说得好,有奖励。”
暗室外,太子扶余孝捧着圆滚滚的肚子,侧耳倾听。发福以来,他的听力就每况愈下,跟人说话总要费很大劲才能听清楚,或是让人说好几遍。曾有医生建议他少吃多动、节制女色,听力就会慢慢恢复,结果被他一顿暴打赶了出去。笑话,我堂堂百济太子,吃点儿肉,玩几个女人还要你们来管?不过耳朵不好确让他在外面偷听变得十分困难,尤其那个倭人一嘴夹带大量倭语的半吊子三韩土话,听起来简直是一场灾难。扶余孝决定不去听了,反正一会儿三管家会把谈话的内容原原本本汇报给自己。他提了提腰带,转身往前厅走去,早有侍者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
半个时辰后,三管家用没有受伤的手将一份三页纸的口供递到了扶余孝面前。
扶余孝拿起口供,只是粗粗扫了一眼,翻到最后,指指那几个鬼画符一样的字,皱眉道:“这是什么?”
三管家眨眨眼,道:“倭人的签字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