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车又开始减速了, 一突一突, 挪动到最高点,停滞几秒,头顶是明月当空,脚下是灯火通明。朱玲玲屏住呼吸,心窝一阵酸痒,这几秒钟简直要把人逼疯。
终于, “呼啦”一声, 好像解脱似的,过山车以几乎垂直的角度载着他们往下冲去, 耳边风声尖啸, 甚至盖过了轨道的摩擦声,失重的刺激让所有人都在发了疯一样的拼命尖叫。
到了最低处,一个弧度大拐弯,紧接着,过山车放慢速度垂直往上攀爬,这个空当让人缓了一口气。
朱玲玲喘着气扭头看夜寒时, 他正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像是睡着了一样。
朱玲玲摇摇他的手:“没事吧?”
夜寒时慢慢睁开眼睛, 落入眼帘的是狰狞的铁轨和无边的夜幕, 他转过头, 看着身旁女孩担忧的眼神, 很缓慢地勾了一下嘴角:“你……”
下一个字还没说出来, 忽然眼前一花,又是一个跳楼一般的笔直下坠。
他抓紧她的手。
……
刺激是刺激,可后遗症还是挺大的,朱玲玲下来的时候嗓子都哑了,头晕目眩,腿也发软,反倒是旁边的男人站得笔直,目光清醒,穿印着广告的运动衫也不能掩饰一派清贵公子的气质,在刚下来的这一拨东倒西歪的乘客中间显得格外突出。
“能走吗?”他低声问她。
“能,”朱玲玲大喘了几口气,怀疑地看他,“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他忽然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心跳有些快。”
朱玲玲:“……”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贴着他的体温,她的手心发烫,忙用力抽回把手来,说:“这要还不快,那就是怪物了。”
夜寒时嗯了声。
这儿不允许久待,他们跟着其他人后面排队出去,和涵涵会合,然后三个人一起往外走。
在快餐店随便解决了晚饭,又继续往前逛。
热热闹闹玩到十多点,一家三口的游乐园之旅终于圆满结束。
小孩大约也是第一次有爸爸妈妈一起陪同,连朱玲玲都能明显感觉出来,他比之前几次来的时候兴奋多了,只要是儿童能玩的项目全来了一遍,连小儿科的蹦床和滑梯也没嫌弃。
回程途中,三个人都有些困倦地靠在后座上休息。
深夜22:53。
手机铃声响起。
朱玲玲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听见夜寒时说了两句话之后,低声吩咐司机:“掉头,去第一人民医院。”
“出什么事了?”她一下子清醒。
“陈爷爷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管家爷爷?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朱玲玲惊恐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他眼神愣愣的,指腹无意识地磨莎着手机屏幕,“才送去医院。”
朱玲玲心说,不会吧,老人家每天晚上九点睡觉,这都快十一点了,楼上又不是没有卫生间,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去呢?
“别紧张,也许不是很严重呢?”她胡乱安慰着,这话说出来毫无说服力,老管家最近已然憔悴了许多,岁数又摆在这里,就是平地上摔一跤恐怕后果都不堪设想,更别说是在楼梯上。
夜寒时一言不发。
到了医院后,候在门口的阿红两眼肿得跟兔子似的,见到他们就是一连串的道歉:“对不起少爷少夫人,老爷子平时习惯早睡早起,我也就早早睡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呜呜……”
朱玲玲忙制止了她还要继续哭哭啼啼下去的趋势,说:“你先带我们过去,然后把具体情况给我们详细说一遍。”
阿红擦擦眼泪,小声说:“好。”
等到了手术室外,朱玲玲才发现,原来情况比她想象得更严重,老人身体多处受伤,头部更是撞出了脑出血,现在正在实施急救手术。
手术室门上方的红灯一直亮着,看得人心里发慌。
夜寒时静静地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表情好像放空了一眼,半垂着眼帘,手握成空心的拳,搭在膝盖上。
朱玲玲想了想,朝泪眼汪汪的阿红说:“你先回去吧,司机就在下面,涵涵还在车上睡觉,你顺便帮我把也带回去。”
阿红摇头不愿走,朱玲玲说:“你必须得回去,老爷子手术结束也不能立刻出院的,你明天早上早点过来,给他收拾几套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过来。”
阿红这才抽抽搭搭地走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走廊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手术室的灯亮着,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