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对这身太监服也十分厌恶,或者说他对太监这种生物都有厌恶感。惊风也不示弱,抬起下巴指了指她身上的下人衣服,“你这个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想了想,惊风带着她走到一家成衣铺子里。
店里的掌柜一看他,目光便猛然一缩,嘴上却十分热情,“这位公子,您要买什么吗?我们家的衣服在整个邺都都是有名的。”
惊风闲闲点头,“两套衣服。”
随便选了一套便丢在苏子叶怀里。
目送苏子叶进了里间,惊风转头见掌柜想说什么,面容蓦然一沉,玉容带煞,警告道:“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
那掌柜看着他身上的太监衣服皱眉,面带隐忍,又强压了脾气,“你忘了你的任务了吗,竟然带着一个陌生丫头来这里,若是暴露了行踪,会害死主上的。”
惊风慢条斯理选了一套黑色的衣服,不过是普通布料,但是修长的手抚在上面显得万分爱惜。语气不如其动作那么温柔,甚至还带着几分凛冽,“我没有忘,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你少多嘴。”
苏子叶换好衣服出来时惊风早就换好了,抱着手站在一旁等她。而掌柜的涨红了脸站在一边,看向苏子叶的眼神里满是敌意。
苏子叶理了理袖子,轻笑道:“看来你与掌柜的相谈甚欢?”
他们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像是相谈甚欢吗?惊风自然清楚她反讽的本事,也只是笑笑不说话。惹得掌柜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苏子叶指了指衣裳,“要给银子吗?”
惊风摇头,“我给过了。”
苏子叶点点头,从容往门外走去。掌柜的最终还是没有忍得住,右手倏忽一动。苏子叶没有看清二人是如何动作,等她反应过来时,惊风挡在她身前,单手架住了那掌柜的攻击。
掌柜恨恨收回手,冷道:“看来再如何英雄也难过美人关,燕惊风,你若是坏了我的事,我便杀了你的美人。”
原来他姓燕,苏子叶还以为他的名字就是叫惊风呢。
“掌柜的,就算有人坏事,应该也不关他的事。你一个姑娘家隐在店铺里当老板,更容易引人怀疑吧。”苏子叶自燕惊风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眼神是十二万分的真诚。
掌柜的眉心一皱,受惊一般,“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苏子叶嘴角抽搐,干笑了两声,指了指她胸前,意有所指道:“‘波涛汹涌’啊……呃,估计长了脑子和眼睛就看得出吧。”
女掌柜被她说得霍然环手抱胸,燕惊风则笑弯了腰。
“姑娘你别介意,反正你有的我都有,没什么好拦的。”苏子叶挑眉,言辞无忌。见女掌柜脸色更红,还转身煞有介事对燕惊风道:“脸皮这么薄,不适合做掌柜啊。”
燕惊风的桃花眼都笑弯了,见苏子叶还有话说,连忙拉住她便往外走,“姑奶奶你别说了,这丫头武功可不弱,得罪了她下场会很惨的。”
苏子叶摸了摸鼻子,“我实话实说而已,哪里有故意得罪。”说着还眼神微妙的看了燕惊风一眼。
燕惊风笑了笑,“这丫头是瞒着她父亲来店里当掌柜的,气性大些,刚才也不是故意想要伤你,你别往心里去。”
苏子叶报以一笑,萍水相逢,虽然也算是共同经历过一些事情了,但是到底不算太熟,很多事情不应该多问。
此番苏子叶出宫的目的地是陈家,陈远章一直在家乡住着当富家翁,现在忽然跑到了邺都,还能让邺帝给他个副将当,想来不是什么普通人。
燕惊风十分赞同苏子叶的思路,待她说完,便认真的点了点头,问道:“既然如此,那陈家在哪个方位?咱们该怎么走?”
“……”
一阵尴尬的沉默,最后只见燕惊风抱着肚子扶着墙,笑得不能自抑。他从没有想到过在宫里算无遗策的苏子叶竟然会出这样的纰漏。
苏子叶黑着脸瞧他。
燕惊风摆摆手,“你……你别生气。”
这笑得岔了气的声音怎么可能让人不生气,苏子叶十分小家子气的踢了他一脚,虽然被燕惊风灵巧的躲了过去,但是好歹让他住了笑意。
“别这样嘛,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燕惊风的桃花眼里带着笑意,正如三月春风一般暖人,“你这么小的年纪,合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苏子叶顿住,她九岁进了掖庭,苏家唯有她是入了掖庭的,其余人生死不明,她从来没有放松过,她必须很警惕,很努力,每日行事,刀尖之险。
燕惊风一直看着她,见她面容上掠过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沉,良久后叹了口气。
她身子瘦小,腰背笔直,如开在寒冬里的花朵,不愿折腰,不愿凋谢。燕惊风永远都记得,那一日有一个姑娘站在他面前,无比平静的告诉他,“我不能出半点差错,我不能输,不能死。我要活着离开掖庭,离开皇宫,救下我苏家的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