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花店拿了花,关正载着易珊去了他家。看着后排的一大束向日葵,易珊问他,阿姨喜欢这个?
关正简单道,不是,只是遮手。我妈不喜欢水果或者保养品,花还文艺一点。她喜欢这个调调。
易珊想问,那天送她的棉花和红豆是不是也是遮手?为了保留心目中的一点幻想,她还是忍住了。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他送花完全是耳濡目染他妈妈的习惯,完全把她的文艺范学了个十成十。
车子继续往山上开去,易珊无端神经紧张起来,关正像是察觉到什么,腾出开车的一只手握了握她放在膝上的手,安慰道:“不是去秦家别墅的那条路。”
易珊皱着鼻子嗤笑道:“深山老林都有鬼。”
关正道:“我家就住山下。”说着便把车子往岔道上开去。
一路向里行去,狭窄的乡间小道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在行驶。两旁一格一格的田野铺天盖地地伸展开去,一望无际。春天还没有到来,萎靡的荒草霸占着田头,枯黄干涩是冬天最后的风景。前些日子的雪还没有散尽,田埂边,树梢头,是一丛丛雪白。
没有生气,但是宁静得让人心生眷恋。
“关正,我们老了,也去乡下住好不好?”
“好,我以后都跟着你。”
车子大约沿着这条小路行驶了十分钟,易珊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制式化的建筑。目所能及的楼房不会超过五层,统一的红色房顶,淡黄色瓷砖外墙,这里没有特色,只有中规中矩。
易珊想起来,关正说过他的爷爷是当兵出生。
关正道:“我妈一直陪着我爷爷住在部队大院,老爷子走后,她也不想搬了。我爸只要不忙的时候都会回来住。”
易珊看着他轻车熟路地越过岗哨,和值班的士兵打了招呼,一路把车开进了大门。
他向她解释道:“家属区在营区后面,还有一段距离。”
易珊整理整理自己的妆容,准备下车。家属区仍然是统一的砖红色,不同的是,这里斑驳脱色的外墙上爬满了干涩枯萎的藤蔓,反而有种古朴的宁静。
关正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向她说道:“好多以前认识的叔叔阿姨都搬走了,现在大多数都是前面营区的干部家属。我爸曾经让我爷爷搬出去,可老爷子不肯,说他一辈子都耗这儿了,出去也不习惯。我爸说不过他,也勉强不了,就索性不管了。前面到了。”
在一幢小红楼前面,关正慢慢把车停住,易珊深吸一口气,再低头检查一下自己有无不妥之处,便开门下了车。
关正按了门铃,很快便有人来开门。易珊一看,是个和蔼慈祥的中年女人。她穿着白色家常高领毛衣,下身是一条七八十年流行的直筒黑色西裤,脚下伋着一双灰色毛线拖鞋。
易珊腹诽未来的婆婆不是传说中的中年文艺才女吗,这怎么看都不像啊,正犹豫着该不该叫“阿姨”,关正先开口了:“朱姨,新年好。”
易珊松口气,还好没瞎叫,不然脸丢大发了,早知道把未来婆婆的照片先拿来预习一下,手被人捏捏,易珊反应过来,跟着关正甜甜地喊道:“朱姨,你好,我是易珊。”
朱姨上下打量着易珊,然后一叠声道:“好好好,这姑娘,长得真有福气。”
易珊垂头腼腆地笑了,关正把买的过年礼物递上去,朱姨抱怨道:“这孩子,回家还买什么东西。”
关正问道:“我妈呢?”
朱姨道:“这几天精神不好,说是在楼上看会书,前几回我上去,就见她拿着书发呆呢。不知道是不是放心不下你爸。”
关正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很快就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