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千?千术?
是什么玩意?
他眨了眨眼,云里雾里摸不着北。
“赌场里出千!懂不?”看出他的茫然不解,那倒霉蛋比划着洗牌发牌的手势,有点儿兴奋起来:“就是扑克、赌术,靠出千在赌桌上赢钱的老千!”
赌、赌赌赌……赌术?!
“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扑克?出千?赢钱?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没有听清对方的话?
TS-51区囚禁的俘虏,他们与人交流的语言各不相同,有拉丁语族、日耳曼语族、斯拉夫语族……
尤其是间谍身份,会好几种语言。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都是卷入这场战局的局内人,早就有所准备,多多少少掌握了这个地区的一些基本用语,一般的沟通交流,并无障碍。
而眼前这个被错抓了的倒霉蛋,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局外人,关到这里,一开始与人沟通交流,用的是英语,十分蹩脚的英语,连说带比划,有时候急得不行,就直接飙母语。
他听不懂倒霉蛋讲的蹩脚英语,却能听懂对方的母语,同样是黑头发黑眼珠,他有一半的血统,和这倒霉蛋的出生地吻合。
“老千!赌桌上出千赢钱!”
碰到伊本,倒霉蛋觉得那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只有伊本,才能听懂他所说的话。
“……”瞪着倒霉蛋,他感觉对方与自己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这里是死亡禁区!战争饥荒贫困疾病……死亡时刻威胁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想偷师学艺,想变强,是为了活下去!
可这倒霉蛋说什么赌术、出千、赢钱?
他学这些有什么用?
难不成敌人拿枪指着他脑袋的时候,他拿出一副扑克牌……挡子弹?
真是笑话!
嘴角抽搐几下,当着倒霉蛋的面,他毫不犹豫地往自个嘴里塞了半个香饼,手里仅剩下一个半。
“我没骗你!我真的没骗你!”
倒霉蛋急了,两手一抖,袖子里滑出一副扑克,没有开封的扑克牌,被他小心珍藏起来,保存得十分完好。
拆开盒子,里面的扑克牌还是崭新的。
“我真的是个老千,最顶尖的老千!”
战地俘虏里,偏偏关着一个稀里糊涂看不清局势的局外人,和伊本的内心想法,压根不在一个层面上,自以为是的将千术当做诱饵,以为对方在见识过他的千术手法后,立马就会信服。
当着送饭小子的面,他拆开扑克。
一副扑克有54张牌,52张正牌,2张副牌,抽掉那2张大小王,而后,他熟练的洗牌,交叉手正反几下,真洗假洗,手法动作毫不含糊。
哗啦啦的洗牌声音,在他耳朵里听来是最最美妙的,这一刻他找到久违的那种感觉,重拾自信,在伊本面前展示他的顶尖千术手法——
洗牌洗出你想要的牌,而后切牌,摊开,还是一模一样,无论怎么切,想要的那张牌,总能一下子找到。
打乱牌面,重新洗,单手推牌,惊人的一幕呈现眼前:被他单手熟练摊开的扑克牌,呈现扇形整齐排列在石面上,尽管打乱了牌面,但在他手中一拉一洗,每张牌的排列顺序,与之前毫无差别!
也就是说,在他的洗牌手法下,想给人发什么牌,就发什么牌,看似简单,考验的恰恰是眼力、听力、手法、记忆力、应变能力,协调性,头脑心态,相互配合缺一不可!
记住每张牌的排列顺序,施展洗牌手法给自己或他人做牌时,哪怕牢牢盯着他的手,旁人也看不出丝毫破绽,抓不到出千动作,这才是他的底气,赢牌的底气!
“看到了吧?”
他给送饭小子发了豹子牌,四张A,给自己发了同花顺,而后得意洋洋地抬眼一看……
送饭小子翻个大白眼,又往自个嘴里丢了半个香饼,手中仅剩一个香饼了。
“挺好的。”嘴里吃着香饼,他兴趣缺缺的敷衍两句:“刚刚把扑克拉起来,耍在空中,跟杂耍一样,把你关在这里真是屈才了,马戏团还缺你这么个变戏法的来串场。”
倒霉蛋一愣,心说没道理啊,展示真假洗牌、做牌发牌的千术手法,这小子怎么还不动心?
这可是苦练出来的绝活,看似简单,可平常人哪里做得到?
千术跟魔术有类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
魔术哗众取宠,千术讲究实用,魔术仅仅是花哨的表演,千术才是临场实战、决胜负定生死的关键!
魔术师跟真正的老千可没法比,前一个是表演性质多于实用性,后一个是生死胜负都在双手之间。
没有半点表演的华丽,越简单利索越不容易暴露破绽,以不起眼的伪装,偷牌藏牌换牌,手法千锤百炼,心到眼到手到,容不得失手,一失手往往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变戏法的魔术师,可不一定能当得了滚刀肉的老千!”
台上表演的魔术师,经历过人心险恶的江湖吗?社会阅历、眼界,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又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现在你明白千术的千分之一奥义了么?”
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隔壁间的狱友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一只苍蝇嗡嗡嗡的,吵得人特想一巴掌将他拍死在藏尸洞里。
倒数第二间牢房里的匠人,躺到石床上,呼呼大睡起来,只有那个疯癫的老小子,还在偷偷竖耳朵,留意这边的动静。
地牢里的氛围实在是诡异,一边是藏尸洞堆砌成尸山的阴森恐怖,一边是牢房里的活死人在耍宝。
手里一张张纸牌翻飞,嘴里唾沫星子四溅……
耍宝的使出了浑身解数。
隔着栅栏门坐在他面前的送饭小子,就跟鸭子听打雷似的,一脸不为所动。
等他说累了,口干舌燥之际,送饭小子却慢吞吞举起手里仅剩的一个香饼,慢吞吞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