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的庞煜,让刚才看着他被秦无歌的行为震得似乎忘记了呼吸的庞丰也放下了悬着的心,忙上前抚摸着他的脊背给自家小侯爷顺气。
喘了半天喘匀了气的庞煜抬手挡开庞丰的手:“妈呀,吓死爷了。”他忍不住嘀咕,庞丰暗暗撇嘴,心说您之前不觉得她那样子特别霸气么,怎么这会儿反倒被吓死了。
嘴上却道:“是啊,这王大小姐也太……”说到一半的话被庞煜瞪了回去,但很快,瞪人的庞煜又再次蔫了下来,咕哝道,“没想到她真是王府大小姐,那将来我跟她成了亲,她该不会也这么……”
说到这里,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忙拉着庞丰道:“走走走,快走快走,我们先回去。”
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对自己喜欢的人和东西双重标准的庞丰扶着略有些脚软的主子起身,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庞煜道:“主子,您不是说今天要去买制作那东西的材料么?”
庞煜一愣,随即也记起来昨天自己见到庞丰时说过的话,懊恼道:“对对对,差点忘了,你还说那个白蜡木不好找,咱们今天先去试试,实在不行,找我姐帮忙,左右咱们只用半根树枝而已嘛!”
一边应和着自家少爷,庞丰一边把庞煜带到马车旁扶上车,两人径自往目的地而去了。
王府后院里,杜妈妈走后,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听见王老夫人再次开口:“老大家的,前些日子,我吩咐你给大丫头准备的院子,你可备了?”
“回母亲,早就备下了。”想到自己给继女准备的院子,再想到王老夫人方才的态度,丁氏心中有些打鼓,但依然战战兢兢的回道。
心中有数的王老夫人端起茶碗喝口茶:“哦?”语气里似乎并没有怀疑的意思,这让丁氏稍稍松口气,然而下一句,却让丁氏再次心惊肉跳。
“那大丫头她娘的嫁妆和这些年的出息呢?你可收拾妥当了?”
这次,丁氏的语气就有些不足了:“母亲,不是媳妇儿不尽心,只是姐姐的嫁妆封存多年,当年又因为姐姐突然离开,生意账目无人打理,如今这一两天的,就要收拾出来,媳妇儿还需要点儿时间。”
哼,到底不是大家主妇的亲闺女,看着小家子气的样子。
大约知道大儿媳妇儿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的王老夫人心中不屑,嘴上却道:“你还是抓紧点儿时间,你不知道这丫头不等人去接就急匆匆的进京是干什么来的么?别到时候她提出来了,你这个做继母的,被人以为是吞了人家亲娘的嫁妆,脸上没光!”
丁氏的脸白了白,眼角的余光看到面露不以为然的女儿和幸灾乐祸的周氏母女,心中暗恨王老夫人在小辈们面前不给她留面子,但仍旧低低的应道:“是,媳妇儿明白。”
门帘子再次掀开了,王老夫人的丫头益香走了进来,贴近了王老夫人的耳朵说了几句,王老夫人眉头一皱,保养得宜只是略有些皱纹的手重重的击打在了身旁的矮几上,脸色阴晴不定,却没有说什么,益香已经安安静静的站在了一旁,垂着头,丝毫让人看不出脸上的神色。
时间不长,便有人通报说,大小姐已经到了,王老夫人便目光一厉,中气十足道:“让她进来!”
屋里的人都颇感奇怪,心说明明刚才看起来还挺维护的,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这样的态度了?怎么说,这都是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孙女吧。
众人都看了一眼依旧静静的站着的益香,猜想是因为她刚才告诉老夫人的消息。
然而杜妈妈是不清楚这一点的,于是当她笑盈盈的带着秦无歌进门口,看见老妇人那张脸后,就再次被吓了一跳。
秦无歌和阿实走进暖烘烘的屋子,看着满屋子精致讲究的摆设和身着绫罗绸缎,穿金戴玉的女人们,一身异于她们装扮的无歌,和总也忍不住偷眼四处看的阿实便显得十分扎眼。
看着没梳任何发髻,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配饰,身上穿的还是在众人看来算是男装,洗得虽干净却掩饰不住陈旧的衣服,想到刚才听到的丫头说的事,老妇人厉声喝道:“还不跪下!”
进门后只是打量了一下环境和四周围人的大致情况,眼中未流露出丝毫艳羡和怯懦的无歌看了看自己面前在炕上坐着的头发花白,满身富贵,脸上深深的法令纹却掩饰不住她严厉性格的老太太,略略抬了抬眉毛:“为何要跪?”
一屋子里的人都悄悄抽了口冷气。
看了半天热闹的周氏忙圆场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这么些年没见你祖母,这见了,还不赶紧给祖母磕个头?”
“你不用给她做脸!”老妇人厉声反驳,“她在府门外,敢公然拿着鞭子抽打门子,闹得满城风雨,把我和你们的脸都丢光了,你还给她脸面?她不配!”
女眷们齐齐惊骇的看向了秦无歌,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无歌却只是微微一笑:“是么?我把您老的脸都丢光了,那您老有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打他们?”
老夫人眼睛一眯,看着眼前处变不惊的无歌,没有说话,无歌便抬高了声音道:“因为他们不认主子,还对主子出言不逊!难道这样的家奴,我打不得么?”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一条条无形的鞭子,响彻在屋子里。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们。”她话锋一转,语气由谴责变成了嘲讽,“十几年没人提过,连听都没听说的人,就这么寒酸地站在他们面前,说要走正门进府,这相府的门官,大概也没想到会有这么离谱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