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怨呢?
她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何来不怨呢?
她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阮父了,这几年里她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细想之下,她都分不清她心底是怨多还是挂念更多。
阮父眼底难掩失落,颓废下来就跟一下就老了十几岁一样。
阮糖迟疑两秒,主动过去给阮父倒了杯温开水。
细细白白的手指握着马克杯,眼底是清澄的笑意:“爸爸,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呀”
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过好当下才最重要。
阮父接过了水,心有感触。
陆勉之跟陆美欣一前一后进的病房,见父女俩有说有笑,陆美欣轻轻松了口气。
洗干净的果盆搁置在了床头柜上,陆美欣拿了个苹果在削皮。
陆勉之没动,靠在一旁看。
阮糖笑眯眯的看着陆美欣跟阮父之间无形之中流转的默契,语出惊人:“爸爸,你还不打算跟陆阿姨领证吗?”
“什、什么?”阮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陆美欣都停了手,险些割破自己的手指。
阮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难道爸爸还不肯给陆阿姨一个名分吗?陆阿姨照顾了你那么久……”
“糖、糖糖”陆美欣都结巴了,“我、我……”
“陆阿姨”阮糖语气软软的,听着没什么力道,“谢谢您照顾我爸爸这么多年,他这个人脾气很倔又不听劝,以后也要麻烦您多担待的。”
她这么说,就等于是完全认可了陆美欣的身份。
阮糖知道这么多年来,阮父一直没有给陆美欣一个名分是顾忌着她的感受。
可是她长大了,总要学会体谅父母的感受。
这回她远在他乡,阮父病了晕倒了,身边若是没有陆阿姨这个体己人的话,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
阮父小心翼翼的观察女儿的表情,唯恐她有一丝不高兴。
阮糖心软,唇角的梨涡浅浅:“爸,女儿长大了”
阮父眼底闪烁着泪花,欣慰的点点头,又心酸于女儿真的长大了,再不能跟小时候那样依赖他。
……
阮糖也看明白了,其实阮父身边不需要她,陆阿姨就能将他照顾得很好。
起了身出门,陆勉之正靠着长廊的窗沿旁站着,白炽灯冷冷落下,他手上把玩着一个黑棕色质感的打火机。
见她出来,陆勉之先是一愣。
继而平复下来,朝她点了下头,开口:“谢谢。”
阮糖深吸了口气,吐出:“是我该谢谢你和陆阿姨,这几年,谢谢你们对我们父女的包容照顾。”
从排斥到疏离,隔阂虽不能抹平,但总能用时间慢慢的淡化痕迹,直到看不见。
医院只需要一人留着陪床,阮糖跟着陆勉之回家,回到那个她许久都没进过门的家。
推开卧室的门,屋内摆件分毫未动。
陆勉之觑了眼,靠在门框边淡声解释:“我妈每天都会打扫你的房间。”
“替我谢谢陆阿姨”阮糖也没回头。
她太久没回家了,说实话是有点想不起家里是个什么模样了。
“你休息吧,有需要叫我”陆勉之没停留太久,站直了身。
阮糖朝他笑了笑,看他走了,她才有心思慢慢追忆。
院子里的槐树比记忆中的要更加高大,原先的秋千架还留着,特别简陋。
阮糖出了房门,坐在秋千架上,两根搓起的麻绳吊在粗壮的树枝干上,尝试着晃了一下,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