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武氏抿了抿头发,笑容不变,“媳妇也不知道您听了多少,估计就是听到我在教训阿珍,娘,我是真的着急了,阿珍明年就及笄,眼看着就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可她还一味的软弱,担不起一点事,我只能拼命让她多学点,就是一时半会学不会,记在心里防着别人也好,总好过被人害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您说是不是如此?偏我一番苦心她还不能理解,也不知是听了谁的挑唆和我犟嘴,把我气了个仰倒。”
老夫人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安安静静的听她说完。
“意思还是说我理解错了。”
“没有的事,您也就是没有把话听全,换成我也会想岔,对了娘,您怎么来了这里?可是有事?使个人来唤媳妇一声不就行了。”
褪下手腕上的佛珠在手心一颗颗的捻过,老夫人闭上眼睛在心里连连念着‘阿弥陀佛’。
祁武氏刚落下去一点的心又悬了上来。
婆婆的情绪不对劲,来的也突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了?
“芸娘,到底是你藏得太深还是我一开始就识人不明?”
“娘……”祁武氏大惊,下意识的就想为自己开脱,可对上婆婆的眼神,她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
老夫人起身走到桌边,看着上面摊开的东西随手捡起一张来看。
祁武氏暗暗叫糟,她真是昏了头了,居然没在婆婆进门的时候就把这些东西收了。
现在再去收,来不及了。
不过也没事,那上面的东西一般人看不懂。
“芸娘,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出身了?”
祁武氏脸色一白。是了,祁府现在是败落了,可当年何其风光,那时候谈婚论嫁,就是攀个皇室宗亲都够的。
婆婆的娘家姜家当年虽不及祁府风光,却也没差多少,现在祁府沦为二流,姜家还屹立不倒。
越是大家,会的东西也就越多。
以婆婆的出身。懂得的恐怕比她要多多了,哪怕是看不懂,稍一联想就能想到太多东西。
一张张把纸收拾齐整,折了一折握在手里,老夫人才抬眼看她。“你说我要是把这些研究清楚了,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当年的锐儿是不是就不会闭不上眼了?”
祁武氏脸色更白,却也只是白,神情冷静,像是真的被冤枉了一般,“娘,媳妇胆子再大。也万不敢动老爷的孩子,您怎么会以为那是我做的?当年也是孙大夫看的诊,他说是急病,您不信他吗?”
老夫人深深的看她一眼。“你说呢?还想把这些教给我的嫡孙女,恩?你是想毁了她一辈子是不是?如你这般活到四十岁还要失了体面,失了公婆欢心,中然从成亲后就不愿意来你这屋。也是因为早看穿你的本质了吧?你是想要你的女儿也落个你这样的下场吗?”
“不,不会。阿珍会幸福,我会让她很幸福,给她挑个最好的夫婿,一定会让她幸福。”
急急的说完这几句话祁武氏就知道完了,这几乎是等于承认了那事真是她做的,要是老爷知道……
平缓了呼吸,祁武氏赶忙补救,“娘,谁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幸福,您那么说真是吓坏我了,若是冲撞了您,您惩罚我吧。”
老夫人定定的看着她表演镇定自若,别说,还装得挺好,连眼神都是诚恳的。
若是以前,她真就信了。
信这大儿媳妇是个心无城府之人。
“是好是歹,我心里有个定论就够了,你大可以不承认,我也不需要你的承认,芸娘,谁也不是傻子,祁家最乱的时候你也经历过,我不想再起波澜。”
祁武氏心渐渐安定,只要老太太不彻查,她就无碍。
“自今日起,祁珍搬去我那里住,由我亲自教导,你也别折腾佑儿媳妇,她要去太子妃面前替祁府挣脸面,要学的东西很多,我做主,以后她不用来你这请安了,芸娘,这事我不会让中然知晓,我给你留着脸面,你省着点用,别再给折腾没了,不然中然真要休了你,我不会拦着的。”
看都不愿意再看祁武氏一眼,老夫人往门外走去,走得很慢,有种步履蹒跚的感觉。
一个人能藏得那么深,她觉得背脊发凉。
“娘……”
“闭嘴。”老夫人猛的回头,眼中是这十多年前从没有过的狠戾,武芸娘想起,那年,老夫人是如何眼也不眨的仗杀了府里二十余人。
这些年的温软,不是突然有了慈悲心肠,不过是不想再起干戈罢了。
祁府,再也经不起那样一场动荡了。
缓缓的跪了下去,祁武氏不敢再说话。
狠狠的看着她,最终,老夫人转身离开,留下一句告诫的话,“不要让我下狠心来处置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