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腰板挺得笔直,朗声道:“祁家本就是以兵法见长,传到老臣这代才出了老臣这么个上战场的将军,老臣这些年一直在整理先辈留下来的东西,再加上凭借多年在战场上的经验,终是将这些东西整合了起来,所以,非是老臣一人之功。”
“你家现在就你最大了,就算你的长辈真有功劳,朕还能不理你这个大活人偏去赏个死人?”皇帝起身,紧紧抓着三本册子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也有了笑意。
南朝现在马肥兵壮,唯独欠缺的,就是能挑大梁的将领。
自祁正雄过后,再没有一个将军能以迫人之势令临国不敢犯秋毫。
现在边境不稳,临国蠢蠢欲动,这三本册子可谓是来得正是时候。
就算没有天纵之才,有了这册子里的兵法压阵,边境的将军应该都足以抵御外敌吧。
一般的兵法想要临阵磨磨枪就上根本起不了作用,可是这本有。
祁家自祁正雄之前便是以兵法传家,祁家先辈也多是为谋士,或入朝堂。
就如祁正雄所说,这虽是他整合出来的,却是他们祁家数代人的心血。
里面好几个阵都是前所未见的。
他愿意将这个献给他,除了祁家代代相传已经刻进骨子里的忠诚外,大概也是知道现在边境不稳。
看,一个荣养了二十年的人尚知道要为南朝,为他做些什么。
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却只顾自己的利益,如何能不让他更感念祁正雄的好?
“祁卿,你,可有所求?”
老太爷一撩袍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直充当木头人的两人只好又跟着跪下。
“老臣二十余年再无寸功,每月却依旧有薪俸可拿,连年节的赏赐都不少于朝中官员,老臣并不是愚昧无知之辈,知道这一切都依托于南朝稳固,现在边境不稳,老臣再拿不起刀骑不了马,不能再为南朝拼战,不能再为皇上您解忧。只得厚颜拿出这几本东西,期愿能为南朝再添一份力,又何敢再有所求。”
说得好,华如初在心里拼命给老太爷鼓掌,什么都不要。惟愿南朝安宁,惟愿替君解忧,这才是最好的臣子,最得君心的臣子,怪不得不在朝二十余年,老太爷却还能让皇帝挂念如斯。
和老太爷一比,她瞬间觉得自己弱爆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皇帝亲自将老太爷扶起来,重重的拍了他肩膀几下,待他之亲近可见一斑。
“若是每个人都能如你这般想,朕又怎会……”
摇了摇头。皇帝顿住话头,忽然就抛下这个话题不再继续,转而看向相携站起来的两人。
“你两可有不满朕当初的赐婚?”
来了,华如初垂着头。等着祁佑答话,自己也迅速在心中组织语言。
祁佑刚准备跪下答话。就看到皇帝挥手道:“别跪了,就这么说吧。”
“回皇上的话,能娶如初为妻,是微臣的福气,微臣谢过皇上。”
“说得倒是好听。”皇帝移了视线,看向华如初,“你呢?”
华如初只是行了个福礼,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武林中人的爽快,“一开始有不安,现在,臣妇也要谢过皇上赐下的这桩姻缘,夫君不比武林中的男人弱,臣妇出身武林,规矩懂得不多,天性中便服从强者,就如天底下的人服从您一样,武林,从来便是南朝的武林。”
武林从来便是南朝的武林,这样一句话从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嘴里说出来居然带着股铿锵的意味,不止皇帝眼神中多了几分神采,就连老太爷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和在家里的表现相比,此时的孙媳妇明显要气势强大许多。
“这是你的态度,还是华家的态度?”
“回皇上,这是整个武林的态度。”
回到软榻上坐下,皇帝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扫过,“祁家,很好。”
自始至终,皇上都没有说起陶嘉上门打了祁家脸的事,就算到最后也没给任何赏赐,可是祁老太爷却比得到封赏还要高兴。
有几个人当得起皇上一句很好?
可今天皇上说了,而且说的是祁家很好。
不止是他今日呈上去的二十年心血,还包括了佑儿对太子的忠,以及孙媳妇代表武林的表态。
今日这一遭,值了。
上了马车,老太爷就再也撑不住,坐在那里动弹不得。
不进宫不当差也有好处,至少这膝盖不用经常受罪。
祁佑先将如初送回马车,抱歉的看了她一眼,闪身上了前面的马车。
老太爷毕竟已经不年轻了,今日在宫里这么长时间身体恐怕受不住。
华如初耸耸肩,自在的往后一躺,摊成了一个大字。
今日,真刺激。
皇帝的气场确实不同凡响,什么都捧着送上去了还让人觉得心甘情愿就该如此,赏赐也不要了,一句很好就将人给打发了,看老爷子那个劲还挺感恩戴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