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衍转头看了一眼玉烛池中的灵冲, 池水寒凉,灵冲现在体质偏弱,嘴唇已经冻的有些发白。若是这样泡十天, 怕是仙力还没回来, 人已经冻死了。
魏衍深吸了一口气,把之前从谛听那里听到的有的没的都抛下, 从乾坤阵里幻出一副黑铁弓箭,递给谛听。
“废话少说。灵冲接下来还要在这里泡多久?”魏衍问道。
谛听迅速把魏衍递上来的“贿赂”收下, 还对他手上的乾坤阵好奇:“这不是乾坤阵吗?哪儿来的?”
魏衍:“有人送的。”
他并不想说是灵冲送的, 想想这只谛听的秉性, 若是灵冲恢复了, 他恐怕第一个就要跳上来邀功求乾坤阵。
这可是灵冲滴血画成的,怎么可能给别人再画?!
“谁送的?”谛听凑上来问。
“弓还我。”
谛听连忙捂住自己手里的弓箭。他看了看天色, 说道:“还早呢。再等天黑一点。”
说完,他还瞥了一眼魏衍:“你怕人家冷, 你进去抱着不就成了?直接冻成个冰块。”
“当时北佑是如何恢复仙力的?”魏衍明白,和谛听说话的时候,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过滤掉。过滤完了,大概十句话里只有半句是能听的。
谛听想了想, 总结道:“死了活,活了死呗,是真的挺疼的。我看和他一起来的那个仙人, 都偷偷躲在小树林里面哭。那个仙人叫什么来着?”
“执夜?”能知道北佑这么大秘密的, 想来只有执夜了。
“对对对, 就是他,执夜。”谛听搓着手,往地上一坐:“半大不小的男孩子了,哭的我见犹怜,我都没忍住,上去安慰他了。”
魏衍眯了下眼睛:“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他揍了一顿啊。一边哭一边打我,打的我这个老腰,养了三年才好。”谛听想来是回忆起了当时的苦楚,倒吸了两口凉气。
想都不用想,这人当时一定看执夜好看,想上手勾搭了。结果武力不足,被人反打。
“我问你,然后北佑怎么好的!”
谁关心你后来怎么了?!
谛听一开始胡诌,硕大的耳朵就开始乱动。呼扇呼扇的,看着就让人心烦。有时候魏衍真的想把他的耳朵给揪下来,永绝后患。
“后来?”谛听张望了一下玉烛池:“时间差不多了。”
他话音方落,玉烛池中池水开始向下旋转,呈一个漏斗形状,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下去一般。水位一点点的下降,灵冲被水化的椅子托在半空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脚下渐渐悬空。
魏衍担心,飞到灵冲身边,就听见这个人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哇,好像大胃仙君在喝水啊。”
很久之前,中天有个仙君,真名都已经被人淡忘了,大家直叫他大胃仙君。只因在一次和水生凶兽的打斗当中,他为了把藏在水里的妖怪逼出来,张开大嘴,把整个湖里的水都喝了。
之后自然是大获全胜,回中天复命。但据说他接下来的一整年里,都在疯狂的吐着水藻,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臭水沟的味儿,中天的诸位仙君真君,一见到他就忙不迭的躲开。
魏衍轻笑了一声,伸手抱起灵冲。这人在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多少让他放下些心来。
随即,水位的下降渐渐停止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魏衍毕竟是只妖怪,五感敏锐,几乎立刻就闻出了其中的诡变。他脚下凌空一踩,带着灵冲飞到了岸边。
就在他刚刚离开水面的一瞬,玉烛池中卷起无数水浪,正中冲天而起,在月色的遮掩下,白色的泡沫像是玉石一般,而这高高的水柱就像是一根蜡烛。在最上方,月光莹莹,宛如火光。可见玉烛池并非浪得虚名,而是真真正正的“玉”砌之“烛”。
魏衍扫了一眼谛听,眼中有责怪之意,若不是他在这里,灵冲恐怕就要被卷进去了。
灵冲倒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看着水面,目瞪口呆:“现在又像人吐了。”
魏衍:“……”
谛听笑眯眯的对灵冲说:“就是。你心宽就好,心宽无事忧啊。哪里像某些体型硕大,其实心眼和针尖儿那么大的妖怪似的。”
“在这儿等我。”谛听化出原型,腾到空中,慢悠悠的晃到了池水中间,一个猛子扎了进去,销声匿迹。
魏衍抱着灵冲,身上荡出一丝暖意,为他烘干湿透了的衣衫。
片刻,谛听再次从水里钻出,只不过这次他身边跟了个年轻男子。
男子脸色素白,甚至有些微微的发青。一双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任何的瞳仁,只有一片破败的灰白。嘴唇色泽几近全无,正中有一抹深黛的划过,硬是将他原本看上去俊逸的脸庞衬托的有些诡异。
除此之外,这人身上的颜色是淡淡的,气质也是淡淡的,好似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中,也无需放在心中。
男子拍了拍谛听的头,谛听乖巧的摇了摇,带着男子一路向魏衍和灵冲的方向走去。
灵冲在魏衍的怀里伸着脖子往玉烛池上看,嘴里还说着:“哇,这个人可比大胃仙君要好看多了。长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