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边说着,一边嚎得倒是大声,像是有人已经打在了她身上一般,听到王氏这样一说,在场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崔敬怀脸上难看得紧,见王氏还在嚎哭,蒲扇似的大手顿时重重一耳光便括在了她脸上,王氏身子被打得一偏,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嘴里尝到一股血腥味儿,竟然感觉不到疼,一下子人就蒙住了,半晌爬不起身来。
“闭嘴!”崔敬怀喝了一句,接着又看了沉默不语的崔薇一眼,只觉得脑门儿处像被人狠狠击了一拳,嘴唇嗫嗫动了动,半晌之后才捶了捶脑袋,嗡声道:“小妹,是大哥对不住你,那缎子还你了,你就捡好,我……”后头的话崔敬怀再也说不下去,生平头一刻,崔敬怀觉得自己难堪得恨不能有条地缝好钻下去。
王家人一见王氏挨了打,顿时也不敢开口去多嘴,个个缩在一旁,当做没看到一般。
杨氏从屋里果然抱了一大匹叠得整齐的缎子出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深怕将这薄薄的丝绸给挂花了般,看着王氏恶狠狠道:“果然在她房里,这不要脸不要皮的东西,有娘生没娘教,干出这等不要脸的事儿来!”一边骂着,一边她忍不住就看了这丝绸一眼,那颜色红得鲜艳,可不是王氏之前那条粗布红裙可以相比的,难怪王氏这贱人动了心,连杨氏瞧着都忍不住怦然心动。刘氏看得入了迷,嘴里咂舌道:“乖乖,这样的好东西,我瞧着都眼馋,也不亏是那大户人家,才敢用这样的好东西。”她这样说了,杨氏更没有怀疑。这样的好东西她不信自己的女儿能买得上,唯有她去大户人家接了活儿做,才有可能抱回来这样好的布。
崔薇见找到了自己的布,顿时松了口气,要从依依不舍的杨氏手上将那缎子接过来,杨氏还有些舍不得,哪里肯一下子便给了她,转了转身子,避开了崔薇递过来的手,如被割了心肝儿一般叮嘱:“你小心些。放你那儿恐怕被割花了,不如放我那儿吧。”
“反正都不是自己的,放哪儿不一样了?”崔薇看得出来杨氏的意思。却不肯如她愿,故意堵了她一句。杨氏滞了滞,果然回过神来,便不说话了。
王氏挨了一耳光,现在耳朵还‘嗡嗡嗡’的响。眼见到嘴边儿的鸭子飞了,她心绞痛得难受,那缎子都入了她的手,就如同她的东西一般,再让她交出去,简直是让王氏心疼得直滴血。想了想到底有些不甘心,哀求道:“娘,娘。剪一些给我吧。”
“又不是自己的东西,没听到是林大老爷的?剪给你,呸,做梦呢!”杨氏爱惜的抚了抚怀里的红缎子,动作轻柔得跟摸崔敬平似的。王氏却不肯死心。连忙又道:“娘,只剪一些。给小郎做个肚兜,他还小,还没用过这样的稀罕物儿呢,他身子娇嫩,时常穿粗布都不舒坦了,娘,一点点儿,林老爷是贵人,一定瞧不出来的!”一说到崔佑祖,杨氏顿时动了心,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便点了点头,转身进屋里去了,不多时手上拿了把剪子。
崔薇看得直咬牙,这东西给谁她都不想便宜了王氏,连忙沉了脸道:“这可不是咱们自己的东西,娘真要剪?剪了不怕到时林老爷拿我说嘴?”
一看杨氏动作,王氏心里就知道有门儿,哪里容得了崔薇给她将好事破坏了,连忙就啐了一口:“林老爷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来管咱们家的闲事儿,这东西他多的是,少一块儿他察觉不到的,娘,您剪一些下来,反正他们肯请四丫头做事儿,最多发现了大不了让四丫头帮他们多做些事情就罢了,一定不会有事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杨氏已经动了心,听王氏说得又有道理,也不敢去看女儿的脸色,一下子拿了剪刀便将那红布剪了一溜儿下来,也没敢剪太多了,就约有两个巴掌宽而已,可崔薇这心里却跟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杨氏剪了一段下来,估计也觉得对不住女儿,也没再说要替她保管的话了,将剩余的布交还给了崔薇。崔世福父子估计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吃了午饭后便起身给崔薇院子干活儿去了,崔薇下午将自己关在屋里好一阵儿,连崔敬平过来时她也没有搭理,快到傍晚时,她才面无表情的出来洗了脸准备做狍子。今儿答应了要亲自下厨请聂二几个吃饭,旁人她不管,可聂二几人她却是要请的,更何况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在屋里关一辈子,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她,有什么好不敢见人的!
崔敬平表情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一边亦步亦趋跟在崔薇身后,一副讨好的模样。
王氏陪着自己的娘家人坐在院子里,刘氏正帮着在这边做事儿,拿了刀正宰着狍子肉,看到崔薇过来时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这些人倒也是自觉,崔薇不出来个个已经将她的狍子当做自已的东西处理了,恐怕她不出门,今儿晚上连她的饭都不会留。林氏多少也有些尴尬,冲崔薇招了招手道:“四丫头,来坐会儿,让你伯娘做事就行了。”
“不用了。”崔薇摇了摇头,看到剩下的小半个狍子,剩余的已经被刘氏切好放进一旁洗好的缸钵里了,刘氏见到她的目光,有些尴尬的将刀递了过来,一边道:“薇儿你要不要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