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珉第二日找了禤海堂来问,禤海堂连忙跪下辩白道:“并不是德妃娘娘和我说的,却是陆大人和我们说了,说如今齐王主持太后祭,钱上恐怕有些不凑手,让我留心,娘娘这些年陪嫁铺子的出息都在我手上,我想着这事儿就以娘娘、太子、公主名义出了这股钱,论谁也说不出不对来,便自己打算着包了两万两银子过去送给了齐王殿下,还顺便央求了齐王殿下和临汝长公主帮忙递个话给德妃娘娘,想着过几日微臣的婚事,若能得德妃娘娘一言半语,也成……毕竟舍妹……英儿,一直还念着德妃娘娘。臣出身草莽,若是犯了宫里规矩,都是臣鲁莽自作主张了,皇上莫要因此怪了德妃娘娘。”
李知珉这才知道前因后果,徐徐透了一口气道:“罢了,你成婚的正日子是哪一日?”
禤海堂道:“五月十八。”
李知珉点了点头:“朕知道了。”又把他打发出去了,心里知道陆佑庸一贯在这为主分忧上头特别积极主动,那么赵朴真应该是自己从私房钱内拿了一万两银子出来。
之前知道妹妹和她拆借了三万两银子的时候,他是激怒的,一想到她是不是也是这个想法,认为自己是故意让妹妹去和她开口借钱,就觉得羞恼无地。
其实细想起来,这事的确是自己考虑不周,借银子这事,也怪不得妹妹。他按了按眉头,命人取来了一万两银票,自己起身去了甘露殿。
观音奴正在院子里和几只小猫逗着玩,笑得气喘吁吁,步履蹒跚,嫩白脖子上挂着一串宝光灿烂的璎珞,璎珞下垂着一颗宝珠,却是当年自己赏给赵朴真的记事珠子。
李知珉驻足看了一会儿,让奶娘和伺候的宫人们继续看好小公主,自往里头走进去,却是看到赵朴真正在低头写字,抬头看到他进来,连忙站起来。
李知珉道:“不必,坐着吧,做你的事情。”他直截了当拿了一万两银票放桌上给她道:“前儿临汝公主从你这儿拿了一万两银子办母后的祭日,这事我不知道,她不懂事,我已说过她了。你带着孩子,哪来的收入,这钱你拿回去。”
赵朴真倒也没推拒,收了那银票,看了眼李知珉,仍然是有些憔悴的脸,而且眉毛拧着,应该是心情十分差,她想了下问:“皇上不会责怪临汝长公主了吧?”
李知珉寒声道:“钱不够,可以和我直说,瞒着我私下拆借,如今是你,若是别的别有用心的人,岂不是中了旁人的圈套不自知,到时候别人要挟着他们做些非法的事,又是我的亲弟妹,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已是来不及了。”
赵朴真轻轻抚平桌子上的毛边纸,轻声道:“皇上可把这其实是为他们好的道理和他们讲透了?”
李知珉道:“这道理还用讲吗?他们身在皇家,这事儿应该早知道的,从小母后耳提面命多少次。”
赵朴真心下微微叹了口气道:“皇上,皇太后不在了,您如今就是他们的天,您说,他们肯定听,但是为什么这么做,您还是多说说。旁的不说,先说临汝长公主,她当初和亲,身旁陪嫁丫鬟在新婚之夜忽然刺杀太子,最后连夜奔逃,这事儿,您知道吗?”
李知珉愕然抬头:“这事不是青蕃那边栽赃陷害吗?我们收到消息,都认为是青蕃为撕裂合约,顺手栽赃的。他们一直对停战合约诚意不足,发生那事,各方当时都觉得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便找个借口撕毁停战合约好开战罢了。”
赵朴真摇头:“公主当时连夜逃出来,正好遇上应家九子应无悔,他将她带到我的庄子上,我当时问过她是否要送她去您身边,她却拒绝了——那两个会武艺的陪嫁丫鬟,是贵妃赠的,她害怕是您指使的贵妃。”
李知珉又惊又怒:“贵妃?我并不知此事!”他下颚绷紧,双眸漆黑:“并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事,停战合约被撕毁后,各地驿站大多停了,消息断绝,我只主要关心两京的消息和边疆的消息,也很是困难,一直在忙着备战,然后传来消息皇上和赤纥借兵,我知道不好,立刻就顶着擅自带兵进京的罪名,日夜奔袭,仍是来不及,两京沦陷!我一直在打仗!”他声音忽然一梗,发现自己居然是在急切地辩白。
赵朴真的目光柔软平和:“皇上,我们每个人,大多数都只能看到自己的苦难和艰难,临汝长公主年纪还小,她只知道她最亲的嫂子送了她两个丫鬟,然后刺杀了青蕃,陷她于险境……此事是当初长公主与我说的,具体您可以和她求证,我也并不是为了离间贵妃,兴许此间也是有外人做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