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
“现在要止血……”
“应该怎么止血?拿什么止血?”
钟可情心烦意乱,手足无措。
现在必须要为他止血!否则他一定活不过今晚……
钟可情翻遍身边所有能用的东西,却发现没有一样可以止住他的血。 作为一个医生,钟可情第一次觉得如此悲哀,明明学过急救,明明是老师眼中最后潜力的学生,到头来居然没有办法做“止血”这么简单的操作,居然要眼睁睁看着这个为
她挡枪的男人流血惨死。
过了半响,贺迟紧闭的双眸微微一动,一双璀璨如流星的眼眸猛然睁开,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他倏地握住了她的手,惶然一笑:“别白费力气了,没用了。我虽然是个假医生,但也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我肺部中枪,必须在十分钟内急救,这里离岸边的距离太远,你
来不及送我去医院了。”
他冷静得出奇,似乎一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钟可情茫然落泪。 这个男人,明明骗了季子墨,伤了季子墨,甚至想过要害死季子墨,可是到了这一刻,钟可情又不得不为他的真心所感动。心甘情愿为一个人去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情。
他或是深深爱着从前的季子墨,又或是已经爱上了重生后的钟可情,就连钟可情也无法分清。
到了这一刻,钟可情做不了别的,只能扮演季子墨一次。 钟可情忽然握紧了他的大掌,将他的双手带到自己的腰间,而后双臂一勾,环住了他的脖颈,湿沥沥的唇便印在了他的唇边。她的小舌,毫无顾忌地撬开了他的薄唇,直
探其中,想要用自己芬芳治愈他的心。
她的吻似乎有一种魔力。
贺迟渐渐觉得身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整个人都变得麻木起来,身子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已经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贺迟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开,费劲了最后的力气,扶着一旁的船桅站了起来。
他惶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再见。”
而后“砰”得一声,广阔的海岸线上突然溅起一阵水花。
只是眨眼的工夫,贺迟便当着钟可情的面跳入了大海,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快艇上的杀手听到动静,便厉声斥道:“妈的!他们跳海了!居然没能射死他们!”
“老大,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下海搜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领头的杀手都快气疯了。
“这范围太广,只怕搜不到啊……”
“少废话!搜不到也得搜!没有尸体,我们怎么向秦叔交差?”
“依我看,这茫茫大海,他们多半是活不成了。等过几天尸体被冲上岸了,自然会见报,到时候我们也好向秦叔交差了……”
“咦?似乎有几分道理。”
快艇在海上徘徊了一阵,见周围一直没有动静,便调转方向,朝着岸边开去。
钟可情始终伏在甲板上,目光紧紧注视着贺迟跳下的那片海面,双眸不禁湿润了。
她知道贺迟不可能活,且不说这么深的海,只要想想他身上的伤口沾到咸涩的海水,那种刺痛的感觉就已经钻入了她的神经,令她感同身受。
谢舜名赶来的时候,钟可情刚刚上岸。
“可情——”
谢舜名远远唤了一声。
钟可情却双目呆滞,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她浑身鲜血,神情恍惚,才走了两步,便一头栽倒在沙滩上。
“可情!”
谢舜名连忙将她打横抱起,惊慌地送往医院。
到医院稍作检查,才发现她身上根本没有伤口,而这些血液被证实来自于贺迟。
钟可情莫名地发着高烧,口中始终喊着贺迟的名字。
整整一夜,谢舜名都陪在她身边,听她喊别的男人的名字,吃醋到发狂,却又无可奈何。
快要天亮的时候,主治医生进来帮钟可情换药剂瓶,谢舜名趁着这个空档出去透了透气。
“谢医生,季医生醒了,你要进去看看么?”主治医生出门地时候问道。
谢舜名向前跨了一步,却又突然顿住,愣了愣道:“不去了,别跟她说我来过。”
“这……”
“我不想引起任何误会。”谢舜名含糊不清地解释道。
这解释落在主治医生耳中,便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以为谢舜名是怕家中的老婆,故意与女孩子保持距离。
“好,好……谢医生来过医院的事,我一定只字不提。”
钟可情醒来的时候,陆屹楠刚巧守在她床边。
见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陆屹楠单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上带了带,又拿了两个靠枕垫在她背后,好让她坐得舒服一点。
钟可情微微有些诧异:“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病了,发了一夜高烧,三十九度半,脑袋都快烧糊了。”陆屹楠眉头一皱,端了碗白粥过来,就着勺子喂她。
钟可情怔了怔,随即问道:“陆医生自己熬得?”
陆屹楠闻言面色一冷,“陆医生……呵……你平时都是这么称呼你男朋友的吗?”
钟可情茫然,这才想起来,她现在是陆屹楠的女朋友,至少在陆屹楠看来是。
“这里是医院……”她微微垂下眼帘,稍稍侧过脸去,仿佛是娇羞得不能见人。
陆屹楠恍然,目光放柔,执起她那只柔软的小手,暖声道:“你敢当着全院专家面前表白,怎么现在反而没有勇气了呢?”
钟可情不说话,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修长的手指被海水冲刷得干净泛白。
“在医院也没有关系的。”就在钟可情刚要开口的时候,陆屹楠突然丢过来一句。
钟可情莞尔一笑,唤了声:“屹楠。”
这两个字对陆屹楠而言极其受用,不因为这个称呼有多亲昵,而是因为那种感觉太过熟悉,就好像曾经喜欢过的女人,换了一种方式陪伴在他身边一样。
“乖,以后要一直这么叫我。”陆屹楠伸出大掌来,在她的刘海上揉了揉,扰乱了她的发型。
周遭的女医生和女护士们看个,个个都羡慕不已,总觉得平日里表面温润、内里隔着块冰的陆屹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亲民”过。
钟可情禁不住在心底冷笑。 “屹楠”这两个字,她可是叫了整整十年的,可惜人家不稀罕,现在换个年轻一点的女医生来叫,人家就巴不得了!呵……我用同样的语气喊你,你真能心安理得地答应么?
“你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陆屹楠突然收起脸上的笑意,满面严肃说道。
钟可情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静默不语。
良久,陆屹楠又道:“警察在你出事的地方找到了唐糖的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去海边?还有……贺医生是不是出事了?你一直在说胡话,一直在喊贺迟。” 钟可情闻言,双拳不由在身侧握紧,低垂的眼眸遮掩住心底泛起的湿意。直到这一刻,她才回想起昨晚的画面来。一贯玩世不恭的贺迟,站在船边上跟她道别说再见,而
后一头扎入漫无边际的海水里。
钟可情知道,贺迟是为了救她,心甘情愿去送死的。
就算他曾经做过再多的错事,在那一刻,她也原谅他了。 长甲掐入自己的掌心,钟可情用肉体上的疼痛来麻痹自己,而后当着陆屹楠的面,故意做出一副惊慌失措地模样,直朝着他怀里钻,“贺迟,是贺迟!贺迟抓我去的海边…
…”
陆屹楠浑身一震,眉头拧成一团:“他为什么要抓你?”
“我……我不知道。”钟可情泪眼朦胧,柔弱得令人心疼,“有好多人开枪,后来我就晕倒了,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这里了。”
陆屹楠见她回忆得很痛苦,连忙将她带入怀里,安慰道:“不怕,不怕……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