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房间,落地窗帘,如碎星般的音乐从一架棕木乌克兰钢琴中散落出来。透过门缝,柳澄心窥见一个男孩瘦削的背影坐在琴凳上,如同木偶,两只手臂带动着旋律机械地跳动。
这时候,一个巨大的阴影投射在琴键上,执鞭的手高高扬起。随之而来的是男孩低哑的呜咽。开始,那声音很像一种小兽,然后,又慢慢演变成为凄厉的喊叫。不过,柳澄心不能分辨其中的语义,虽然明知他使用的是中文。
很快,她发现执鞭者显露出了侧脸——是父亲!他的嘴里发出类似磨牙的“咯咯”声,十分渗人。这种声音似乎对男孩来说是一种催促,使得他手上的动作更加卖力,但是琴声却愈发不成曲调。
柳澄心很想冲过去帮他,让他停下来,或者弹得慢一点。但是,她害怕父亲手上的鞭子,怕到不敢去救那个男孩。
就这样,直到梦的最后,柳澄心也没有走进那间房间,而男孩竟然在她父亲的监督下奇迹般地完整弹出了那首曲子。然后,他回过头来,赫然就是柳澄心日夜思念的“阳阳哥哥”……
咚、咚。
两声手指关节敲击车窗的声音,将柳澄心从失神中唤醒。她看到杨镜臣在车外向她做了一个开门的手势,这才发现她上车的时候下意识地将车门从内锁闭了,而钥匙在她手上,故而杨镜臣下来的时候便上不了车。
柳澄心赶紧按下按钮打开了门,杨镜臣这才得以进入车内。
“怎么了?刚才你在发呆,我叫了你半天。”杨镜臣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柳澄心。
“没什么。”柳澄心低下头,眼睛盯着车载CD机的开关,忽然问了一句:“你也喜欢小提琴?”
杨镜臣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随手打开了CD机。音乐从中间开始播放,杨镜臣便知道柳澄心刚才已经听过了,于是故作轻描淡写地说:“不行吗?”
“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我只听你弹过吉他。”柳澄心摇了摇头,又问道:“所以,你也会拉小提琴吗?”
杨镜臣平静如水的面庞像一尊希腊雕塑,高贵而缺乏生气,淡淡地说:“不会。”
“哦……”柳澄心蓦然感到一阵失落,幽幽地说:“我也喜欢这首《天鹅之死》,只不过,自己永远拉不好。”
杨镜臣颇有意味地看着柳澄心,问道:“为什么?因为那个梦?所以,梦里的小男孩原本其实是拉小提琴的吗?”
柳澄心被杨镜臣的一针见血惊呆了,有些狐疑地问道:“你不会又在偷窥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