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历1019年,盛夏。
几乎整个北境都知道,大魏摄政王的心情差透了。
因为,元妃突然失踪了。
一夜之间,毫无踪影。
夏极虽然还是少年,但有了孩子,却感觉多了一份奇妙的新联系。如今这联系却被突然斩断了,即便通玄,他心境也是有些波动。
此刻。
王都,王宫,华清宫已经成了禁地。
宫里的一切物件都不可以搬动。
除了那位大人可以进出。
宫门高大门扉向里投落不动的虚影,树影却来回摇着,动静得宜,显出午后的静谧与美好。
夏极已经坐在这宫中三天三夜了,在确定无法寻找回元妃之后,他就坐回了这里。
黑漆描金茶几上摊开着一封信,信上压了半块沉甸甸的吊坠,这一切都证明元妃是自己离开的,而不是被绑架挟持。
信上写的东西简直是狗屁倒灶。
夏极几乎要把这信撕掉。
简单的一行字:夏极,不要担心,我很快回来。
摄政王把这九个字来回看了几遍,然后又把信纸翻开,烘烤,浸润,试图寻找出其中藏着的秘密文字。
但统统没有。
这事儿发生的毫无预兆,所以才让摄政王不敢置信。
他压着怒火,又拿起了半块吊坠。
如同满月被掰开,而分出了一半。
吊坠制作的物质不太明确,入手冰凉、坚硬、而沉重,不似是玉,而偏向于千年玄铁这一类物质。
关键,这吊坠的边缘呈现锯齿,显然是一个整体上掰下来的。
夏极摸索了半天,看不出个名堂,收起这吊坠以及信纸,转身大步走出华清宫。
同时叮嘱门前的侍卫:“不许任何人进入,否则杀无赦。”
侍卫忙称是。
夏极走出华清宫地域,一步踏出,旋即不见踪影。
而远处,墙角,左脸一道伤疤、拥有着凶悍气质的少女缓缓走出,她斜负着一把极长的刀。
侍卫们认得来人,恭敬道:“蝉将军。”
寒蝉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摄政王离去的方向,露出担忧之色。
某种程度上,夏极算是她的老师,也算是她唯二的亲人,即便这少女如何的倔强、要强,却又如何不担心他此时的情况。
无论是谁,此刻怕是都心底煎熬无比吧。
“欸。”寒蝉轻叹一口气,“希望您能够早日走出来吧...做弟子的,真的也不知道能为您做点什么呢。
只是若让我知晓有谁对您存了恶意,那寒蝉定要为你摘下那人的项上人头!!”
凶悍少女握紧了拳头,算是一种决意。
她辛勤无比,从来都是锻炼到精疲力尽才肯罢休,而时常都会因为超越极限而晕过去,若不是宫廷里的丹药资源,怕是这身体早就垮了。
所为,所求,只是变强,因为,她还有心事未了。
她所牵挂着的摄政王此时已经站在了望乡山下,麒麟庙的路口处。
麒麟显圣的名头早就传开了,香火鼎盛,游客不绝。
名为云寂的方丈又好好的出一次名,甚至和霹雳宗的不少寺庙都建交了。
话说回来,这名头能不出吗?
金麒麟欲求香火,新神上任自然要勤奋点。
金曜太白秋未央则被整个麒麟庙当活菩萨供着,所以她时不时的也会回应占卜,做些为凡人点福祸,断机缘的小事。
这种小事不涉天机,并无大碍。
两边叠加,使得这麒麟庙真的成了神仙庙。
通玄仙人对于凡人们太远太远,远到只是个概念。
但这麒麟显圣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九转八弯的山道,正投下浓郁的树影,随着山中凉风而来回婆娑。
游人谈谈笑笑,在石阶上步行着。
人影树影纠缠,山影巨大,相对相映,又显出巍峨渺小的意味。
而人群里,一个穿着普通华衣、相貌平平的少年正踏步上前,如同最普通的香客。
在游人喧嚣的大殿上,他上前插了一炷香,然后看着麒麟像久久不言。
旁边小沙弥注视着每一人,如果不给香火钱的他就会露出冷漠的眼神,如果给了他则会微微一笑,算是一种祝福。
见到这少年长久不动,身上也不像带了香火钱的样子,小沙弥不禁皱了皱眉,正要按照路数上前冷嘲热讽两句。
它麒麟庙可是大庙,你来拜麒麟却这么不诚心...那就怪不得他了。
小沙弥才走了一半,正好方丈正与一个大善人笑着从内殿走出。
方丈云寂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目光如同往常般扫过大厅的香客,又扫到了这看殿的小沙弥。
见到小沙弥这模样,方丈就知道他要去找人麻烦了。
麒麟慈悲,但却只对诚心的人慈悲,至于不诚心的人,就需要小沙弥这样的人去教训教训。
云寂身为大庙的方丈,自然有一种云端俯瞰世人的优越感。
我可是和麒麟真神,还有女菩萨有联系的僧人啊,我可是神灵在人间的代言人啊,我不牛逼谁牛逼?
他目光藏着一种谦和的倨傲,又随意扫了扫小沙弥走去的方向。
然后,云寂看到了正在烧香的少年。
看到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庞。
云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死命揉了揉,这回看清了那脸庞,也看清了那少年穿着的普通衣服,他忽然冷汗涔涔,一股吓尿的感觉从心底生出。
他再也不管身旁的大善人了,也来不及阻止小沙弥了,于是急忙怒吼一声:“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