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穗……
难道是一柄宝剑?
可一柄宝剑而已,至于让这么多人都如此色变?
下意识的,蓝漓多看了白月笙一眼,却见白月笙神色淡然,如往常一样,似乎是不见什么意外的。
难道……
蓝漓眼眸微微一动,白月笙早就知道这锦盒之中是什么?或者说,是他在暗中推动这件事情发展?
蓝漓在思忖这些事情的时候,王进已经抱着锦盒到了白月笙的面前。
一旁的红袖大长公主只觉得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忽然便站起身来,道:“皇上且慢!”她大步走过,直接到了玉夫人近前,那原本端雅大方的眼眸一直看着玉夫人那张瘦的不见往日风姿的脸,眸中的冷厉也冻得周围的人浑身发颤,即便是玉夫人心中早有准备,也被这样的眼神震的浑身一颤,背脊下意识的僵直。
红袖大长公主轻轻问道:“颖儿,本宫养了你这么多年,也算是十分的了解你,你这孩子,素来性子要强,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有仇必报,小的时候,府中下人的孩子不识大体,不小心弄脏了你新的宫装百蝶裙,还推了你一把,你一气之下便将那孩子发卖到了籍坊去——”
人群之中,立时响起抽气之声。
籍坊,又名教坊,是官营的风流场所,比民间的青楼更折磨人,一般的女子在里面多数活不过二十五岁,这是大周朝人人皆知的事情,一般犯大罪的官家女子和家奴才会被发卖去籍坊。
如果按照红袖大长公主所说的,家奴的孩子不过是踩了衣服又推了一把,顶多是个不敬主子的罪过,却被发卖到籍坊去,小小年纪,心肠已经如此狠毒,年岁大了那还了得。
玉夫人面色僵硬泛白,咬着下唇,视线死死的瞪着红袖大长公主不言语。
红袖大长公主深吸了口气,“当时本宫念着你是本宫宠在心间上的女儿,为了你的名声,只好将那件事情压下,但你知道那家奴没有送去籍坊又闹了起来,最后本宫无奈之下只得……”她闭了闭眼,神情悔恨而沉痛,“这些年来,你在英国公府上也是只手遮天的……”
玉夫人这些年来,的确是跋扈的很,同样是一等公爵,别的公爵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但独独英国公,除了前段时间忽然冒出的那个赖明月,府上就只有玉夫人的贴身丫鬟抬了个姨娘,身边再没有任何莺莺燕燕,就算是国公爷偶尔看中一个女子,要么莫名消失,要么很快被送走,可见玉夫人的手段。
红袖大长公主沉默了一下,忽然转身,袍袖摆动之间已经跪倒在地,俯首扣头,对这白月川行了个大礼。
要知道,红袖大长公主身份尊贵,无论是仁宗时候,还是先帝时期,对她都十分的敬重,早已免了跪拜之礼,这一跪下去,白月川便免得起身相扶,道:“姑母何故如此?有什么话说便是了。”
“本宫知道皇上明察秋毫,不会放过任何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但这玉夫人……却是我最亲近的女儿,本宫已经年过半百,还接连失去了两个外孙女,不愿再眼见亲生的女儿也……”红袖大长公主还是坚持将这大礼行完了,才道:“英国公的事情已经成了定案,本宫虽是大长公主,却并非朝中人,自不敢过问干涉,至于英国公夫人和那锦盒……便请皇上念在她悲伤过度,行为有失,饶恕了她今日冒失上殿的罪行吧。”
她说起锦盒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那锦盒一眼,眉心微蹙,神情也是恰到好处,话里话外,竟似暗示玉夫人记仇报复,那锦盒之中可能暗藏了对皇帝不利的物件。
在场诸人都是官场打滚多年的人,自然是把她话中的意思辨别的很是清楚。
“你胡说!”玉夫人厉声道:“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含沙射影的功夫真的是只增不减!”
玉夫人跪倒在地,在冷月石的地砖上狠狠的叩了三个头,只叩的额头发红,才直起身子道:“臣妇今日居然敢上殿来,本就没打算要活着离开此处,那锦盒之中的物件,原就是长公主殿下派人送来的东西,臣妇是妇道人家,对那物件认得并不清楚,但臣妇到底自小长在长公主的膝下,那剑鞘上的盘龙雕臣妇还是认得的,锦盒之中,根本就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是太祖亲赐给当年辅政王爷,如今肃亲王的斩龙剑!”
大殿之内,霎时哗然。
红袖大长公主也是面色微变,她方才说了那么多的话,意思其实已然很明显,便是放弃玉家兄弟,只求今日保全自己。
那些话是说给白月川听得,因为她若不放手,和白月川纠缠到底的话,白月川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毕竟现在玉家暗营有一半在红袖大长公主的手上,长公主的驸马还是镇国将军,手中握着大周三分之一的兵马,这次犯事人证俱在的也的确是玉家兄弟,这样一来,便是相互给对方一个台阶,不将事情闹得太僵。
自然,玉夫人亦在红袖大长公主要准备牺牲掉的人范围内。
可白月川似乎是没听懂红袖大长公主话中的暗示,在她说完之后,根本没有接茬的意思,倒给了玉夫人机会直接说出斩龙剑。
红袖大长公主面色阴沉,这个白月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那个叶静美什么都不顾的吗?!
白月川淡淡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斩龙剑?斩龙剑不应该在肃亲王老人家手中么,为何会到了英国公府上?”他看向红袖大长公主,“方才玉夫人说了,这物件,是姑母派人送去英国公府的,那朕真是有些好奇,这东西,怎么就到了姑母身上了呢?”
殿内响起窃窃私语之声,斩龙剑,上斩昏君,下灭权臣,是太祖钦赐,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一柄利剑,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即便肃亲王早已不理会政务,肃亲王府也没有什么后起之秀,但他的位置在朝中依然屹立不倒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