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很窄,梁晚书被他握着手腕,步履间有些跌跌撞撞的,凌煜黑色西装的肩膀位置也被剥落的墙皮擦出一道灰。
他虽然没发火,但她能感觉到这男人在生气。
梁晚书从没见过这样的凌煜,自打认识以来,在她的印象中,除了工作的时候他特别严肃不苟外,其他的时候他总是和颜悦色、爱开些不正经的小玩笑。
“那个……我没事,从小就这样,吃点抗过敏药过两天就好了。”她试探地小声补充一句:“真的……不用去医院。”
凌煜忽然停下来。
相差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距,她本来就勉强小快步才能跟上,此时一下没收住,撞到了眼前墙一般的脊背上。
凌煜侧过头,很快地背过一只手臂,手掌稳稳地扶在她腰背上。
隔着她的呢子大衣,透过一点点的暖。
这动作就像小时候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车座,刮大风时爸爸总会腾出一只大手搁在她的小后背上护着,生怕大风把她吹走似的。
她的侧脸贴在他面料顺滑的西装上,墨一般的黑将视线包裹起来,鼻端有很好闻的清凉味道,和他车子里的一样。
晃了晃神,梁晚书挣脱开他圈固的手臂,后退了一个台阶。
凌煜转过身看着她,双目刚好与她的视线持平。
他沉着脸,忽然抬起手,捻住她脖子上丝巾的一角,动作却又堪堪停下了。
手指收紧,将那一角攥在掌心里,他在克制。
维持着以往的绅士风度,凌煜低声问:“我能看看么?”
他此刻的眼神又变成了在飞机上初见时,气场强大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说话。
她勉强地点点头。
凌煜上前一步,站在她的那一阶台阶上,狭小的空间顿时有些窘迫,然后动作轻柔地解开她脖子上胡乱绕了几圈的丝巾。
他低头仔细地瞧着,手指微动,黑眸瞥了一眼她的神情,然后用拇指轻轻碰了碰她颈上那处微微肿起的红印。
和颈窝的体温截然不同的冰凉让她忍不住躲了躲。
气氛便有些尴尬。
那躲避的动作在他眼里就被诠释成了,疼。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半晌,他皱眉,问。
她扯回他指间的丝巾重新绕到自己脖子:“我就是想试试看,说不定吃一点也没事的呢,没想到还是过敏了。”
他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有呢?”
“啊?”她愣了愣。
“程嘉嘉。”他吐出三个字。
梁晚书愣了愣,尴尬地笑笑:“你都知道了?”
“你觉得能瞒多久?”凌煜静静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万一她真的入选了成为公司的签约模特,以后你和她面对面的机会有多少?你真的能承受么?还是打算辞职?”
她垂下头:“我知道……但也没有办法呀,避开一时是一时,总不能因为我的私事——”
“能。”他淡淡吐出一个字。
梁晚书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
“在你和一个陌生人之间,我当然会选择舍弃旁人,保全你。”他顿了顿:“公司永远以保护员工的利益为首位。程嘉嘉,永远不会入选。”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时间百感交集。
“还有,食物过敏不是件可以闹着玩的事,甚至有可能会造成窒息。假如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对不起……”她垂下头:“的确是我欠缺考虑了。”
凌煜叹了口气。
丝巾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柔软地舞动,很快,变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以后,不喜欢吃的东西就不要吃,不喜欢见的人就不要见,女孩子就该娇贵一点,不需要把自己的人生过得那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