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夫妇白疼了十几年的闺女,连买带送陪上嫁妆进了杨家,老两口却连婚礼都不能参加,只能目送花轿望酸了头,徒留下一声解脱了的叹息。
观礼的娘家人当天就回来了,好吃好喝作上宾,攀比各自收入,评价杨家的作派,酒水好坏,一一不能细表。
蚕茧已做得极白了,但不要以为这就算好了,趋近细听,仍能听见内中沙沙沙的吐丝声,蚕儿要把肚中最后一根丝吐尽才会化为蚕蛹,破茧出出。
春花娘当然不会让它们破茧而出,一般等上四天左右,蚕茧变硬,用手捏之不瘪,就算是大功告成,然后取之缫丝。缫丝先用沸水浸泡,待蚕茧松软后,用缫丝机拉丝成线,最后露出的蚕蛹当然全都死翘翘,不能化蝶产卵。蚕蛹的营养价值也非常高,晒干后生食炒食都可为之,总有有钱人爱吃新鲜玩意,所以炒得蚕蛹的价格比肉还贵上一倍,这也是一笔收入。
当然缫出来的生丝才是最大头,现在国泰民安,对丝织品的需求量非常的高,生丝基本上处于供不应求的位置上。自春花家有蚕的消息传出之后,已经来了几个不同的生丝贩子,想买她家的生丝。春花一律来者不拒,价高者得,并透露出养秋蚕的打算。生丝贩子的鼻子多灵,一眼就瞧出商机,回家后四处传播今有稻娘养殖夏蚕秋蚕,将会带着丝织业的大发展。人们都不是傻瓜,商人有商人的眼光,农人有农人的看法,总之都是为了生活,一时刘三家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缫丝是个精巧的技术活,非专业技术人员不能为之。又以心灵手巧的小娘子为主力军。春花很确定自家姐妹都不是这个材料,所以重点就不放在缫丝上。其想法是培育优良蚕种,赚钱吃干饭。
要想得到最好的种子,当然要有最好的父体母体。在选种上,全挑那种最最上等的茧子,茧大者为母,茧细者为公,大茧多小茧少的方式,专门留出种来放在一边产卵。虽然可惜了那好茧丝,只能等蚕蛹破茧而出废了茧丝。但只好如此,毫无办法。想要生丝就得死了蛹,想要蛹就得舍了丝。二者取其一耳。
杨家。
一大早,新妇刘小姑娇怯怯地起床,洗手做羹汤,侍候杨家人吃了早饭。杨家嫡亲亲戚留下过夜,今天见了新妇的面容。观察其行为举止,都说这媳妇不错,个子高翥的饭食好吃。
又说起闲话来,“听说没有,有人竟然养起夏蚕了!还说要养秋蚕!这真是天下奇闻呀!”
大舅娘大惊道:“哎哟,是哪个脑子有病的。夏天竟然养蚕,违背了时令,遭天罚呢!不过。夏天能养得了蚕?”
二舅娘是个知情人,道:“嫂子,话可不能乱说!人家那是稻娘子养的蚕呢,是上天派下来的人物,咋会遭天罚。被当官的晓得了你乱说,抓到衙门里挨板子!”
大舅娘真心握了嘴儿。又道:“弟妹,你说,夏天咋养蚕啊。天那么热,又闷,又生蛆,蚕儿能活,肯定也没啥收成!”
“亲嫂子哎,人家那是当官的,能乱说话吗?肯定是真的,好多人都亲眼去看了,回来说那蚕儿都茧子了,比雪花还白,比鸽子蛋那么大,估计一二十个茧子都有一斤重呢。哎呀,要是我也能养夏蚕,不是就发了家啦!看你这死鬼还说我们娘儿们没有,赚不了钱!”
杨大姑叫道:“有鸽子蛋那么大?赶上妖精了!是不是真的啊,要是真的,那肯定是蚕种好!”
二舅娘道:“怎么不是真的,人家亲眼所见呢。我们村好几个去看了。要不是姑姑家喜事,我前几天就去看了。”
“那,那,我们去都去看看!哎,娘也,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哇!哦,对了,那个稻娘是哪个村的人呐。平时总听人说什么稻娘,我却不知是哪一路神仙!”
二舅娘道:“好像离这里有好几十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