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月,滴水成冰,身子骨柔弱点的,不出门都要病上好几场。家里有老人孩子的,屋里总是传出“咳咳咳”的咳嗽声,让人听了格外揪心。
春花嗓子里有异物,隔一阵就不由自主地咳一下。春月春雪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点凉。
天将将亮的时候,早起的刘三兴冲冲地跑来叫她们,“花儿,月儿,快出来看,下雪了!
几姐妹昨晚都没睡好,迷迷糊糊中觉得老爹好讨厌,吵醒了她们睡觉,都大声嚷嚷埋怨老爹打扰了睡眠,叫他快走快走。
刘三溱近春花春月,笑道:“小崽子们,外头下大雪啦,竹林都压榻了!屋檐下结了长长的冰棍,一缕一缕,像糖晶似的!还不起来看,再晚就没有了!”
春月翻地爬起来,瞪着迷糊眼,“爹,真的?”
刘三掀开房间的布帘,“你看!”
天其实才蒙蒙亮,窗外的大雪搓棉扯絮一般滚滚而下,雪光映着天地,一片雪白,天看起来像大亮了。
“哇哈哈!!下雪啦!下雪啦!”春月兴奋地叫着,一边捉住春花的肩膀猛摇,“姐,姐,快起来,下雪啦!”
春花只好披衣坐起来,转头看见大雪纷纷,不由笑道:“可好!终于下雪了!我还以为今年又不会下雪!看这架势,估计是最近几年最大一场雪了。爹,你说是不是?”
春花娘披着厚厚的夹袄进来,喊刘三,“还不把帘子放下来!昨晚就听她们咳咳咳!这么早把她们闹起来干啥,多睡会才好。”转头又对女儿道,“快躺出床上窝着,外头冷得很!”
春花春月哪还有睡意,都道:“娘。我们要出去看雪!看冰棍儿!”
“好好好,看雪,看雪!那就把夹袄披上!”春花娘一边唠叨,一边笑道,“老天父降福了。这场雪一下,地里的害虫起码死掉一半,明天又有好收成啊。要起来,你们就快点啊,再在床上赖上一会儿,冰棍儿就化了。才入冬就说要看冰棍看冰棍。现在有了,还不快点!”
刘三将火炉上烤热的夹袄拿来帮女儿穿上,又看了看睡成小猪的春雪。道:“要不要把雪儿叫来看?”
春花娘将春雪包得严严实实,“不消,让她多睡会儿。”
春月穿好衣服一跃而起,咋呼呼地敲得夫子的房门砰砰响,“夫子。夫子,下雪啦,出来堆雪人儿喽。”
刘三赶在后面一把把她提起来,三步并做两步下了楼。春月哈哈大笑,一边向后叫道:“姐姐,快来。快来。”
春雪从床上一跃而起,急切地叫道:“娘,娘。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生怕家人把她给搞忘了。
春花娘又倒回去,急忙给她穿上衣服,一边嗔道:“刚才我们说得那么大声,你睡得雷都打不醒。我们一走,你就醒了。不打瞌睡啦?”
春雪忙得话都不回。急冲冲地跑下楼去,一路大声高呼,“姐姐,姐姐,等等我,等等我。”
春花娘将房间里的被子叠好,走出来,看见陈夫子他们都起床了,不由抱歉地笑道:“把你们吵醒了。现在还早,再睡睡嘛。”
陈夫子嘴边沁起笑意,道:“小女孩就爱看雪,小时候我也爱看,她们一闹,我都还想看看了。来了南边,多少年没看见雪了。”
春花娘连忙上前携着陈夫子的手,笑道:“原来你还爱这个!这是赶巧,往年间可下不了这么大的雪!”
外面的世界一片白茫茫,飞雪飘舞,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这么洁白凄清,人不由自主地会发出轻轻一叹——只是一叹,却不是伤春悲秋。
街上已有很多人出来看雪了,说说笑笑比天光大亮时还热闹。
孩子们在外玩得哈哈大笑。
“爹爹,快快,把冰棍儿放下来,我看看!好多哇,哈哈!”
刘三站在凳子上,徒手取下冰棍,递给女儿,“取两条儿你们玩玩吧,别握久了,仔细冻着手。”
春月看了看冰棍,伸舌舔舔,淡而无味,就丢下它,跑出去,仰头接着雪花儿。
大牛和春花从树叶上木头上收集了好些积雪,准备堆雪人。
不要以为雪下得那么大,就会积雪三尺。此地是南方,下场大雪已是极为罕见,想像北边一般,随手一握就能堆个硕大的雪人出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两个小的见大的已收集了一大团积雪,兴冲冲地跑上去,素手就抓起雪来。
阿生两父女亦笑道:“好大雪!赶得到我们那地儿了!我们也来玩!”
刘三也来劲,从高处捧下积雪,和孩子们一起玩耍。
春花娘就和陈夫子站在屋檐下,高声嘱咐玩一会儿就回来,别冻着了。
不一会儿,众人齐心合力之下,堆出个半人高的雪人,又给它插上鼻子眼睛,披上衣服,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