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头再不济也是一家之主,挑了眼儿道:“是给了大蹄髈,大大的大蹄髈!可等她回婆家你没给塞大钱儿?一给一拿,点不吃亏!算得可精。哼,总归是外家之人,哪有拿儿子东西填补女儿的?天下没有这个道理!况且人家王菊不孝敬我们吗,你摸着心口说一说,哪年哪节人家没多给肉给米?挑唆我问三儿要钱,我可拉不下那要脸!”
罗氏气得鼓眼,“那你这老不要脸的冲到人家里去干啥?”
“干啥?看我俩大孙子去,不行吗?我儿子请我给大孙子起名字呢,难道还不算尊敬我?哼,莫说那些,我去找大仙儿给我孙子起名去!懒得理你!”
罗氏瞪眼干看着刘老头离去,却没有办法。第一百零八次懊悔为什么要再嫁人受这鸟气!作东作西服侍人家父子,到头来亲子不待见,继子不怜爱,里外受气!女人啊,尤其是有子女的,真是千万不要再醮,真是好没意思!
说起再醮,又想起大儿的再娶之妇,也是个再嫁的,不知有没有搓磨她大孙子。想起那大儿媳不定要拿苦头给大牛吃,女人耍起阴招比男人更恨,她可是也有俩个儿子的,别为了自己儿子暗里折磨大牛,那可就不妙了。趁刘老头不在,忙忙地抓了一把炒豆子一条肉干,往大儿家去不提。
公公再偏心也不会偏到哪里去!春花偷偷地从角落里走出来。暗笑道,任罗氏再横也横不过公公。
刘老头家离刘三也不远,假装过路听个墙角儿十分容易。村里听墙角的妇人不在少数。所以为了保密,有时候家里说话都不能说太大声儿了,不然被人听了话去,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还好家里要修大房子了,以后也不怕被人听墙根儿。
春花娘也不说女儿淘气,反而问道:“可听见什么了?”
“猜得不错,就是婆婆捣鬼呢!想要我们家出钱造棺材。公公没答应。公公去找大仙儿给弟弟起名儿,婆婆生气去大伯家了。”
刘三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道:“到底是亲爹!还是向着我们。”
春花娘也笑了,道:“公公还没糊涂,由着外人作弄我们。其实就算棺材钱全部由我们出呢,也没什么。但是这个口子却不能撕了。有一就有二,要了棺材钱就要寿衣钱修房造屋钱,没个完结。全由我们出,其他儿子难道是白养的么。”
春花摸出两颗麻点儿伏桃儿,笑道:“顺了两只桃儿来,给夫子一颗,爹娘一颗。”
过了伏天,除了伏桃儿,就没有其他果子可吃了。
刘三曲起食指敲了一下春花的头顶。“又摘你公公家的桃儿!”
“我不摘,就别想尝一口好伏桃儿喽。哪一年公公婆婆吃着两三斤桃儿不成,还不是喂了大牛那些人了。最后连影儿都瞧不着。就全进了王八肚子了!爹,我们家也种两棵伏桃儿树呀。年年眼馋公公家的桃儿,好没意思!”
“你公公家的桃儿那是村里的独一份儿,打量那树是好种的么?挂果期又长,真栽了,还没入伏呢。桃儿估计都被你们这些小崽子偷光了,哪里能留得到出伏!只有老人家闲心好。才守得住。我们家得点春桃儿就不错啦!”
春月兴冲中地端了井水将桃儿洗干净,送一颗给夫子,把剩下一颗切成瓣儿,挨着分给众人。
大人都摆手不要。春月到底塞给他们,拿着自己的一瓣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却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儿,连味儿都没尝着,就进了肚。吃完了自己的,就眼巴巴地瞧着众人。
陈夫子便把自己的分了一半出来,给孩子解馋。
春花的话果然不错。等罗氏回家例行数了数伏桃儿,发现又少了两颗,留不住,干脆让刘老头爬上去把一树果子全都摘了下来。背着老头儿,将伏桃儿给的给,送的送,留的留给刘小姑,一大筐桃儿,果然没让春花见着一个影儿,就成了空气。
水稻虽然受了一回灾,但经过人力挽救,竟然都活转过来,这会儿挂起了密密匝匝的金黄穗子!
成片成片的金黄色,微风吹过,翻起了稻浪,给家家户户送去了蜜甜的稻香。
秋天,来了!
等第一家人看见雀儿偷食谷子太多,一些穗子几成光杆儿时,就扛了木桶梿枷来,拿起镰刀,开始进行秋收了!
接二连三,陆续有人跟着上坡来收谷子。不过两三天,本来寂静的稻田就站满了农人,说说笑笑,热火朝天收起谷子来。
春月叹了一口气,要是第一家人再等两日收谷子就好了,我也能多玩几日。
春花赞同,能晚死一天就想再活两日,因为收谷子真是太累了!
今年他们家谷子特别多,收成又好,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收完!人热得头晕,腰断了似的,手脚软成一滩泥,这种日子真是想快快结束才好!
明明太阳晒得人发昏,还希望太阳越大越好,才不误了晾晒,以免谷子生芽发霉。顶着老大的太阳,别说劳作,就是站在底下,人就不舒服。这还得割谷打谷挑谷,热得简直要了人的老命。
混浊的汗水不要命地冒头,带出人体热气,一会儿就将人的衣物打湿。在这样的天气里,大家是别想穿件干衣裳的。男人们把衣裳都除了,只穿一条中裤,如果不是有女人在场,真是恨不得把裤子也脱了,光溜溜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