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武回到唐县,与前来迎接的护院一会合,就要包下县城最大的酒楼宴请牛刚一行。这一顿饭要吃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字。牛刚当然不敢轻易吃请,婉言谢绝后便率队直奔山上。那一百万银票就揣在他的怀里,虽然它没有人民币那样直观,但他仍像揣着一团火似的不得安宁。再说了,眼看就要过年,战士们在外面啃饼干的场面一直在眼前晃悠,别说孟遥,就是他牛刚也知道眼前这一百万对突击营意味着什么。
估计陆涛此刻也正在山上,眼巴巴盯着这张银票呐。他可说了,当初打下两座匪巢,以为缴获的粮食足够多了。可一平摊到人头上,他们这群从没摸过经济门槛的军人就傻了眼。以前简直是儿戏,他们只算突击营,却忘了那两千多人的土匪也要吃饭。
也许是从没吃过这样的苦头,钱如武客套一番,也就没再过多纠缠,两下一分开,他也没回县城自己的那个小窝,也转头直奔羊尾镇钱家庄而去,虽然他很想抱着他的那个小妾美美睡上一觉。
钱耀祖一看只有钱如武一个人回来,抡起拐杖搂头就要打,却被雷万里好言劝住了。钱如武推开雷万里,连丫鬟送来的毛巾和茶水都不看一眼,拉起他爹的手就问:“大,除了县上和省城的预存,俺们还可以调集多少粮食?”
“如武,你真长出息了。”钱耀祖说着,招手唤来管家:“告诉老二,老夫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管家看看父子俩,陪着笑脸说:“老爷每天都在收粮。”
“大,你真的跟儿想到一块来了?”钱如武抓住父亲的手,激动地道:“大,俺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那个孟遥不是正缺衣少娘吗?俺钱家反正已上了贼船,又是跟人家合伙做营生,又是捐钱,眼下又因如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搅和到一块,既然说不清了,俺们不如就来个顺水推舟,彻底放开膀子与他们绑到一起。他们需要什么,只要俺们有就全给,只当被官府拿去了。俺现在也看明白了,这世道光有钱是不行的。”
钱耀祖赞赏地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个理,就是这个理。孟遥这个人,虽然现在还很神秘,拿不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他仗义,果断,敢担待,关键还有一帮死士对他众星捧月般追随。你爹我看好他,我不会看走眼的。如果机缘巧合,再辅以外力相助,我敢断言,他一定会成为乱世之英雄,甚至——”
说到这,他瞟了一眼管家,意味深长地适时收住了话头。
钱如武听到这儿,脸上不觉浮起一层怪怪的笑意,摇摇头说道:“如云这个死妮子,一向是眼睛朝上看的,这回却跟中了邪似的,死活都不肯与俺一起回来。大,你不知道,俺当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念头。”
钱耀祖急忙摆摆手说道:“心里明白,嘴上就不要说了。如云是不可能再回大学堂了,依她的说法,反正她已是革命的人,就随她所愿吧。”
管家这时插话道:“老爷,少爷,俺这边也摸清了一点情况。那北山上的两大匪帮,千真万确就是孟少爷所为。真叫俺捏一把汗呐,几千号人马,就让孟少爷百十号人给收拾了,说给谁听谁都不信。大手笔,大手笔呀。而且俺听回来的人都在那嘀咕,说孟少爷他们会飞,所以才——”
“好了好了,”钱如武打断话头,一脸得意地说道:“土匪算啥,俺不仅亲眼所见,而且还亲自参加了劫狱。就那些北洋军,张牙舞爪的,还不是被孟遥他们砍瓜切菜一样给收拾了。”
钱耀祖催促道:“事不宜迟,武儿,你这就带上雷万里火速上北山,请他们能说话的派人下山运粮。嗯,再带上一些裁缝,每个人都量个尺寸回来好做衣裳。”
牛刚一听战士有几个人在哨卡闹得不亦乐乎,还点着名的要他亲自去,他就忍不住好笑。短短几天光景,牛头山上就成了一个集市,几乎每天都有人千辛万苦地找过来,无论战士怎样阻挡甚至驱赶,他们不肯离去。陆涛对此甚是不解,却也无可奈何。这些人虽都属不请自来,而且身份根本无法查证,但人家手无寸铁又很听话,除了叫他们下山不肯之外,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最后孔学孟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在离山寨五百米外划出一块空地,默许这些人自行搭建简易住所,任其自行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