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宴席如期而至,涵因陪着李湛去赴宴。李湛特意吩咐,把车内又铺上厚厚的铺盖,就怕涵因受不了车的颠簸,难受起来。
其实这一次,涵因的害喜并不明显,食欲也好得很。只是觉得情绪有些敏感,这些日子都睡得不大好。用粉遮了眼袋,再在额上贴了花钿,涵因一直受不了此时的流行妆容,而且觉得怀孕期间自然是越少接触化妆品越好,不过,今天的宴席比较正式,少不得要和满头珠翠相配。
这身行头,虽然比一品诰命夫人服色要简化很多,但要想庄重不失威仪,走则要压住步子,缓缓行进,所谓莲步,坐则要正襟敛容,目不斜视,所谓危坐,平时都觉得辛苦,更别说正值怀孕之时了。
祈月和沁雪担心不已,慕云刚刚受过害喜之苦,生怕涵因吃不消,临走前便悄声嘱咐祈月和沁雪,如果夫人有什么不舒服,就让涵因的奶娘张妈妈出面说话,让涵因提早回来,她也不能不听。因紫鸢不便去,祈月便让如意跟着。
沁雪却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最后一进涵因的书房,却看她拿着一块抹布,在抹桌子和绣架呢,忙说道:“哎呦,你怎么在这啊,祈月姐姐正找你呢,快去准备,跟着夫人去长房府上。”
如意吓了一跳,诧异道:“不是一向是姐姐跟祈月姐姐去的么,怎的又叫上我。”
“今天是大场合,要有四个丫头跟着夫人。”沁雪说道。
“哎呀,可是……我可没经过那么大的场合,我怕不懂规矩,给夫人丢脸,……我还是在家看屋子吧……”如意露出怯色。
兰儿走了进来,笑道:“怕什么。谁还敢对国夫人家的丫头说三道四。再说,规矩你不是学得很好么,你就跟着我。没事。”
外头张妈妈叫道:“几个姑娘,都快着些,还让夫人等着不成?”
沁雪说道:“快走吧,来不及了。紫鸢陪着慕云姐姐在这,没什么事。”往外走去。
如意“喔”了一声,走了出去,兰儿回头看了一眼绣架,又看了看绣架后面的书架。想了想没有说什么,快步跟了出去。
今天李家长房,张灯结彩。高朋满座,来的都是陇右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李湛一来,李询亲自出来迎接,一点也没有因为李湛抄了他舅舅家而心怀嫌隙的样子。
接待涵因和一众夫人的。则是李询的夫人卢氏,自索家被抄之后,太夫人就病了,事情都交给了卢氏。今天太夫人也依旧托病不出,这样也让大家松了一口气,毕竟索守仁是她的亲兄弟。见到涵因难免尴尬。
卢氏最近倒是精神焕发,把宴会安排的井井有条,还不忘前前后后招呼寒暄。让客人们宾至如归,显示出范阳卢氏培养出来的女子优秀素养。
众妇人都起身迎接,卢氏对涵因还显得特别亲厚,请她上主位就坐。涵因再三推辞方就坐。崔如君坐在一旁,见涵因来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卢氏想涵因介绍各家夫人,大家彼此寒暄了一阵。虽然那些夫人们也关心家事。担心自家的商队在凉州被征收的高额税负,但是在这种场合他们是不会提这种银钱上的俗事的,在她们看来,虽然这些事情也是家计的一部分,却是上不得台面的,商业是贱业,拿出来说就会被人笑话跟那些市井商人妇一般。
这些夫人们来的目的只是跟涵因能搭上话,便于以后和凉州刺史府往来。在长安,这种场合下最好的话题就是贵妇人们各种雅致的玩意,谈谈最新流传出来的诗词,或者玩些射覆联诗的游戏。不过在这里,贵夫人们显然更喜欢谈论坊间的八卦奇事,或者时下的流行衣妆,其实因为地处偏远,并和异族杂居,这里的风气更尚武,就连那些文士的水平都不如其他地方,更别说女子了。就连卢氏也不得不入乡随俗。
大家都聊得津津有味,涵因却觉得乏味异常,时间长了,头上那文彩辉煌的发饰压得脑袋越发沉重,觉得连坐着都觉的并不轻松。
祈月一直紧盯着涵因,见她脸色有些发白,便冲张妈妈使眼色。
张妈妈走过去,笑道:“夫人,您可是有些喝多了?”之后贴在卢氏耳边低语几句。
卢氏恍然,忙笑道:“我带你到后面歇息一会儿。”
涵因对卢氏笑道:“麻烦嫂嫂了。”
卢氏笑道:“好说,好说,跟我来吧。”
祈月赶紧上去搀扶涵因,转头一招呼才发现只有沁雪在旁边,兰儿和如意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此时也不好找人,只好和沁雪一起搀着涵因,跟着卢氏去了后面。
卢氏把涵因安置在榻上,笑道:“原来是大喜事,早知道我们亲自去道贺,省得劳动夫人来来回回的跑。”
“我也没什么事,前两天才知道。再说,嫂嫂为了筹备这个宴席尽心费力,各家夫人大老远赶了过来,我不来的话,一来辜负了嫂嫂的一番心意,二来错过了和各位见面,岂不是可惜。”涵因笑道。
“妹妹好好休息吧,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卢氏笑道。
两个人又客气了几句,卢氏就回去招呼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