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御风猛然喊出这一声,回头一见,却又看达斯坦仰天吐了一口血,急忙上前握住他的双手问道:“如何?”
达斯坦脸色苍白,仰躺在地,略微喘息了两口气,摇头道:“暂且还死不了。”
他先前发了狠劲,硬生生拖住了那头牦牛,明知己力不敌,非败不可,但实逼处此,别无他途,此时乍然松懈下来,只觉得全身大汗淋漓,已经深受重伤。
齐御风见他脉搏极为微弱,似乎有无数股丝线般的内力强行乱窜,不可收拾,当即道:“你先别说话,我替你疗伤。”
达斯坦摇头道:“我死之后,你将这枚令牌……”他勉力要从怀中掏出一物,正当此时,只觉得胸口一紧,一股热流传送了过来,当即他不由得心中吃了一惊,心说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内功已经如此高明,立刻吸了一口气,入定运功,运劲通脉。
齐御风连运几下,都觉得功效甚微,睁眼一看,眼见达斯坦面色青紫,心中不禁忐忑,心道只要这内劲再乱窜一会儿,他非得经脉俱碎,浑身瘫痪不可。
当即他一咬牙,对着雪怒说道:“你替我们守着,无论谁来,都不可让他靠近!”
雪怒似懂非懂,微微点了点硕大的头颅。
齐御风又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忽地跃起,左掌抚胸,抬手一指,一阳指霎时间迸射而出,点中了他的头顶的百会穴。达斯坦本来屏住呼吸,全身已经入寂灭之境。这一点过来,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一跳,只觉得一股热气从顶门上直透过来,心中不由得想到,这少年是什么功夫,这点穴手法可当真奇妙。
齐御风一指点完,立刻缩回,身子未动。第二指已点向他百会穴后一寸五分处的后顶穴,接着强间、脑户、风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一路点将下来,不到半炷香功夫,已将他督脉的三十大穴顺次点到。
他此时历经数十次战阵搏杀,武功见识俱已经大非昔日可比,身子强健,远胜过原来养尊处优之时。但这“一阳指”为人疗伤,最为耗费内劲,他点完这三十六个穴道,却也不禁累的摇摇欲坠,浑身大汗淋漓。
他坐下修习片刻,只觉得口渴得不行。一时却也寻不到水源,便也不管不顾,就着那牦牛血管喝了几口,这才精神一震,随后又起身在他任脉二十处穴道上点了一番。这一番却全是快手,但见他手臂颤动。犹如蜻蜓点水,一口气尚未换过,已点完任脉各穴,这二十五招虽快似闪电,但着指之处,竟没分毫偏差。
那达斯坦受了这二十五指,心中登时惊讶无比,心道这指功传来的内力如此正大洪沛,纯是一股纯阳正气,自己这内功虽然威猛强悍,但对比之精纯程度,却远远不如,而且他每一招又均堂庑开廓,各具气象,真乃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登时对这少年惊佩无已,心道:“咳,天下竟有这等功夫!”
齐御风点完这几处,已经是浑身精力涣散,累得不行,便连站也站不安稳,当即左摇右晃,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口中沸腾,口渴异常,当即又趴在地上,捧起一手牦牛血喝了下去,心中直道:“这位乃是明教的金毛狮王,对我复兴大业日后当有无尽的好处,今日若是救他不活,回去可怎么对韦蝠王交待?”
“而且一个外国人,毫不利已的动机,把汉人的复兴的事业当作他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这种人若就此在自己眼前逝世,日后若见到张无忌,可怎么跟人家解释交代?”
他此时眼前模糊,手上无力,当即运起紫霞神功,稍微调养了一番,接着又慢慢腾腾点他阴维脉的一十四穴,待这一十四穴点完,他只觉得困倦无比,直想躺在地上,就此丝毫不理,大睡一场,但他头脑中却紧绷着一根弦,不能睡,不能睡……
只听扑哧一声,齐御风吐出一口鲜血,却是在他身子歪斜快倒了的时候,咬破舌尖,刺激了自己一番,当即他只觉得浑身一震,登时快捷无伦连点他阳维脉三十二穴,这一次他运劲全身力气,搏命一发,倏忽之间,三十二穴已经点完,自己也终于倒地不起,一头栽倒在那死去的牦牛身上。
他身子一弓,团成一团,就想要就此睡去,可脑子里却似乎还有些事情未了一般,当即他竭力驱逐,想诸事不理,就此睡去,可是那事情却如同一只讨厌的苍蝇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昏昏沉沉,眼看就要迷失了神智,这时那事情却如同黑夜里的闪电一般照亮了他的脑海。
还有带脉八穴……
那奇经七脉都上下交流,带脉却环身一周,络腰而过,状如束带,是以称为带脉。
带脉不通,先前之功又有何用?当即他勉力支撑起身,爬到了达斯坦身边,摩挲着一点而去,这一指之功,登时如消耗了他全身功力一般,只觉得身形一抖,便举不起手来。
接着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爬起,侧过身子,那雪怒看出的他心意,似乎要转到达斯坦身侧另外一边,当即凑了过来,叼起他的身子,将他轻轻放了下去。
齐御风冲着它微微一笑,心说这雪怒倒是心细,那雪怒得他嘉奖,心中欢悦,当即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
齐御风休息片刻,再一指伸出,他出手极为缓慢,这八个穴道也点得甚为艰难,口中呼呼喘气,身子摇摇晃晃,大有支撑不住之态。
这一连八个穴道,却比先前几十个穴道更为艰难。齐御风只觉得大汗淋漓,浑身衣衫湿透。冷风一吹,似乎都结成了冰雪一般,当即只能苦苦支持,颦眉咬唇,竭力忍住。
他点过最后一个穴道,勉力一掌在他章门穴上一拍,心中只道:“成了……”
这带脉一通,全身周天穴道自动打开。一阳指的功力渗透其中,便是他想要死,也没那么容易了。
齐御风嘴角带着一丝微笑,阖眼仰头,就此昏迷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听得忽喇一声,接着一股血腥之气冲向鼻端。他刚要睁眼,却听得一个沉雄的声音喊道:“先莫睁眼,一口干了。”
齐御风只觉得触唇之处,似乎有一碗热汤,当即张开嘴巴,登时只见那人一抬手。一碗热气腾腾的血液参杂着些许固体,便倒入了他的咽喉之中。
齐御风只觉得这股血腥之气,臭烘烘的,端的让人无法接受,正要呕吐之际。那人在他胸口一拍一顺,登时一股热流径直入胃。却是想吐都吐不出来了。
他喘息片刻,轻声问道:“达……,你内伤好了么?”
达斯坦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阵感动,久久不言,当即虎目含泪,点头道:“你已经为我理顺了经脉,《九阳真经》之中更有疗伤之法,我没有事了。”
齐御风微弱的点点头道:“那……就好。”
达斯坦听到这话,再不迟疑,当即双手握紧他的脉门道:“你全身放松,不论如何痛痒异状,千万不可运气抵御,记住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齐御风迷迷糊糊,忽地打个寒战,身子微颤,脸色霎时间苍白起来,当即只是胡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