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样子拿不出手,这脚力比起我二人运功疾行,怕是要快上几倍。这还没够一天,便跑了五百里地,不愧是王室御用之物。看来这偶尔享受下王权的待遇,也是不错的。你这小子一路上闷着,有什么就说么。可不能让人觉得老夫欺负你这哑巴了,毕竟咱哥两这扮相,还得一路装到沙国去!”在野地生火,人界的月辉直落在身上。这样的夜,在鬼节经历的七日中,从未有过。纵然有月色,也只是仓促而奔忙,焦虑而忧愁的。此时的月那么静,这山岭之地,如同炼狱以信城通往江南的复刻版本,那么让人怀念。不禁让相命想起了南下青龙镇,河族,惊鸿堡,九头蛇.......太多的东西,充斥在脑子里,他自然而然的呆滞了。油然而生的,是一份莫名的苍凉。之所以莫名,是无法找到以往的那些倾诉,在他此刻的心底,死去的,太多,多的自己都数不清了。
“哦,没什么。晚辈只是有些感伤,想起了炼狱之地!”相命慢悠悠的答着,语气中没有半点朝气。清雨对着他脑门就是一巴掌,吼道:“这世道,学什么不好,学这些东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人界的小老百姓个个知晓。再怎样,过了,便要放。放不下,就是结,迟早成了魔障。别忘了,被驱逐走的魔体,可是在人界四处逛着,迟早有天,你得自己解决这问题。欲念之体,最擅于蛊惑人心,这一点,想必不用我多解释了吧。纵然有弱点,也得自己赌上,哪怕是正在流血的疤,你拿土塞也好,拿冰冻住也罢,没药的时候,却不能没了提防,懂么?”
“有点疼,晚辈知道了!”清雨这一巴掌却是有点疼,相命脑门还有三个手指印子。清雨这才发觉自己把这小子当亲人了,几面之缘,短浅之交,这小子身上有着那种让人不得不去帮扶的天性。清雨哈哈大笑道:“好在老夫是个修道之人,若是还俗了,指不定还认了你这个干儿子!”相命闻言愣了一下,盯着清雨望了好久。相罗那样的养父,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在炼狱过世后,他有些六神无主。此时听得清雨戏言,却是一股暖意由心底升腾。
“前辈,这易容之术,非得借助这些物件么?皮质,功法,打磨,好麻烦!”相命突然想起问这个,是因为连佛门高手都未能识破清雨的易容之术。清雨则是有些得意的回应道:“幻尊与玄尊不同,他们主修武,我们主修文。文武兼备,才能汇聚成一宗一教。这一点,我不必与你过多解释了吧。”相命点了点头,清雨接着说道:“易容之术,可分为二。其一便是假面,借助物件,将身体容貌改变,却不能让身形走样。只能糊弄下年岁和年岁,我这嗓子可都是压着的。要知道,老了的人,装个二十出头的书生,可不容易!”听着清雨突然抱怨,相命不觉笑了出声。
“其二呢,则名幻体。如同妖魔之辈,修为到一定程度,可随意变幻人身一样。不过人族不同妖魔,施展此术,需忍受极大的痛楚。你应该想得到,体貌变化,骨骼经络必然会伸缩变动,随着高矮变化,气血则会重新调整在体内的布局。这是个麻烦事,也是个苦差事。若不到危难必用之时,幻宗之人就算修得此术之人,也不会想着去尝试这与刀剐相差无几的痛楚。你此时问,莫非是想学?”清雨解释完,便问道。“想是想,可是师叔这么说了,晚辈自然不敢学了。如若体貌更改,需忍受此等痛楚,我自己都不知能否承受那修习,就算能,我也不知用到何处!”相命呆呆的答道。清雨一抬手,又想敲他脑袋,相命却是条件反射一样的将头偏向一旁。清雨把手放下,随即说道:“你啊,跟你说什么,真是费脑子。当年仙神与妖魔一战,三清老祖施展此术,于妖魔乱军之中,直取妖族头领首级,一击毙命,且无人防备。还造成了妖魔内讧,大查奸细。你说,此术有用无用?不就是些痛楚,老夫本欲传授于你,可惜你天玄十八变未能娴熟,此术尚且不适合修习!”
“此术与天玄十八变有关系?”相命颇为感兴趣的问道。清雨则是缓缓解释道:“天玄十八变,乃是玄宗绝学,其杀伤极大,却是极为耗损内息。在施展功法的瞬间,自身便会承受体内气劲的极大波动,那股痛楚,如同施展幻形之术一样。故而,两术兼得,可同时使用。就算一击不成,借着分身迷乱敌人,也可保自己安然。懂了么?”
“懂了,可是清风师尊怎么没有......”相命问了一半,突然觉得问的不合适,便闭口不言了。清雨则是接着说道:“我师兄弟二人,算是道家最为窝囊的一代。前任师尊和师叔,都能兼得两术的精髓。我二人却是无法互通对方绝学。为此,师尊升仙之时,颇有看走眼的悲哀,道家没落,哎,不说了!”
相命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才没问。清雨自己说了出来,让相命觉得甚是可惜。见他一脸的不悦,相命安慰道:“哪里的话,既然道家升仙成神的先祖众多,你们或许是该留在这人界助我的。就算是晚辈拖累了二位好了,清风师尊不是说过,受命在无风谷地等我么?”清雨随即笑道:“你小子,哄老头倒是在行。就不知哄女娃怎么样!”一句笑谈,却扯出了相命的忧虑。他忽然想起冰心和轩雪,艾瑞雅和米璐义,思绪一阵涌动。
“师叔,我想问问寒冰之体,被阴寒之气困扰,无人能解其体内寒劲。可有法子医治,或是阻止她继续恶化?”相命突然问道。“寒冰之体与赤炎之体,皆是神主三魂之中。魂你该懂吧,活人是人,死人才有魂。这恐怕是没人有那本事。你这缺三少四的躯壳,若是还顾及繁文缛节,别说修为难提,枉费了你这一身内修。恐怕这神域被他族侵占,换了个王者,也是活该。好歹,你得自己算计,我替你做不了主。”清雨缓缓回应道。
“晚辈知道,这月辉之上,云端之巅,到底有着怎样的土地,有着怎样的人面。我一直在脑子里刻画着,我一直想说服自己别怕,我是从那里跌落的,只是需要爬回去而已。不过轻而易举,应该轻而易举,对么,师叔?”相命对于这触不到的地方,恐惧,无所不在。凡人之体,大能暗藏,却是如同个定时炸药一样。用过度,就可能危及自己性命。加之魂魄之体需他人之死成就,这让他早就背上了一种罪恶感。天性纯良,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清雨认为太不公了。若是生的稍微有些邪气,这些烦恼都迎刃而解,也不会让帮扶左右的人那么劳心费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