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去镇正府开车,李莎从里面跳着出来,说师兄我今天跟你下乡。
叶三省愕然,说你去干什么?李莎说我跟朱大哥请了假的,也不是请假,下乡去也算社会实践啊,你们那也算正府工作的一部分啊。这话是朱大哥说的哟。
她来临江镇正府,同样按照惯例先在D政办学习,还专门安排了朱其带她。朱其也是无奈,他在D政办进进出出,一点“收获”都没有,一年年混成老人了。
叶三省无语,看着李莎笑着拉开车门直接上了副驾,只得跟着上车,一股好闻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忍不住批评说,师……小李,我们是下乡,不是参加舞会,不是说非要跟村民混成一块,可是你这一身香水,让村民怎么想?
李莎睁大了眼,半晌才说,好的,师兄我记住了,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哼!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路无话,李莎一直瞪着大眼看着窗外,似乎那些平平无奇的乡村景色有多么漂亮一样。
到了村委会,冯莲和门继光去了县纪委取账本和档案文书,白天才早就等着,立刻汇报说他连夜给工地那边打了电话,迅速成立了支部,保证周四那天视频连接,一切按叶书纪的指示执行。
叶三省忍不住纠正他,这是吴书纪的指示。
不过白天才办事利索,更增好感。又想,白天才在外面混了二十多年,何曾想到过成立什么支部?他在工地上一言九鼎,肯定不希望有支部来干涉的安全防护、工资拖欠、伙食质量这些,现在是迫于形势,但也算会变通,还行。
两人拉了凳子在村委会门口坐下,叶三省说,咱们琢磨一下潘成奎心里是如何想的。
杨中说过,王道士和古教授也指点过,不能只埋头做事,也要抬头看路,谋事也是谋人,他昨晚一直在想怎么保白天才赢,觉得应该先想想潘成奎这个人,站在潘成奎的角度去想这件事。
潘成奎不以为然地说,何必去管他呢?只要我自己能够拉到选票……不是,是得到村民支持就行,就好比抢工地,我哪里知道对方心里想的啥?我只管我搞定甲方就行。
叶三省心里嘀咕,白天才这种“朴素”的想法多少有些丛林法则的味道,也不怪他,尤其是他们这种空手出门的施工队伍,什么背景、培训都没有,管理是现学现用,资质是借用和挂靠,都是野路子,以后要加强对他组织原则的教导,用纪律和制度来约束,不然很可能又成为一个潘文普。说这不同,抢工地搞定关键几个人就行了,竞选村主任要得到广大村民支持,要有群众基础,而这群众,也包括潘成奎和整个潘氏族人,不然以后怎么开展工作?你来当村主任,是带领整个宝来村包括所有姓潘的一起前进,不是用一派群众去压迫另一派群众,首先要团结,我们宝来村是一个整体。
白天才赞叹说,叶书纪果然比我们这些粗人站得高,看得远,我听叶书纪的。
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你可以去拜访他,送点礼物,请他喝酒。李莎一旁建议道。
这不是大学里的男生争风吃醋,叶三省批评一句顿觉不妥,转头看白天才说,拜访我觉得也行,但得先想清楚再去,抱着目的去。我昨晚想过了,潘成奎为什么要站出来竞选村主任?他一直在后面指使潘家子弟,不喜欢站到前台来,这次潘文普还有几个潘姓委员被一网打尽,可以说一直在宝来村横行霸道的潘姓族人被严重打击,做为潘氏清明会会长,他也有着巨大的压力和责任,不愿看到潘家人从此在宝来村抬不起头,甚至以前他们欺负过别人,担心以后被别人欺负,所以他也想有所行动,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继续担任村干部,把持村里的话语权。
他可能本想推潘涛出来,因为潘涛在年轻一辈中算是比较聪明,胆大,有……影响力,但是我昨天断了他这个想法,再加上你和晏国清都站出来竞选,他左右一看,姓潘的其他人都无法跟你们对抗,只有横下一条心,干脆自己站出来竞选。
挺有担当的啊。李莎插话说。
叶三省不理她,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出现这个情况,是坏事也是好事,坏事是竞选变得复杂和麻烦,好事是说明潘成奎对形势也很清醒,有助于我们做他的工作,——我的思路是团结他,而不是孤立他对抗他。因为他是潘氏清明会会长,背后站着几百号潘家村民,站我们宝来村村民的六分之一,这样巨大的一个群体,做为村书纪,我不能排斥,必须团结,而且为了以后工作开展顺利,还不能在这次竞选中闹出风波,导致村民对立。
白天才由衷地赞道,叶书纪……厉害。
他也回过味来,要当这村主任,当好,不仅仅是这次竞选要赢,还包括以后大部分村民支持他的工作,包括几百号潘姓村民。
心情也由此沉重起来,感觉相当棘手,——潘成奎他自然是熟悉的,读过书见过世面,要赢他有可能,但要这样一个刚愎自用的狡诈老头以后跟自己同进同退,那就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叶三省继续说,所以我的考虑是把潘成奎吸收进我们村的***来,但是村主任……不希望是他,可惜现在村委会没有副主任,他也肯定不想做你的副手,甚至在村委会当个什么委员,我想,可以让他担任合作社的社长,这样名义上听起来好听,跟村主任差不多,但是权限仅仅局限于合作社。当然,这个社长也不是轻飘飘地送给他,要跟他讨价还价,让他觉得得之不易,才能够在以后的工作中精诚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