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老村长讲述当年明月村从合队并村开始,没有一个队愿意跟他所在的六队合并,最后还是镇上把三个没人要的穷队合成一起,然后又没有人来当村干部,都觉得干不好,结果镇上看他是党员,又当过兵,胆子大,有点能力,虽然作风粗暴,爱喝酒,还是安排他来当村支书兼村主任,后来才又安排了人来当村支书。
他刚当“官”,烧不起火,面对的是一个一穷二白的摊子,怎么办呢,就是先修路,村里每家每户都必须凑钱,然后去镇上要,去县里哭穷,再向社会各方化缘,总算修好了乡村公路,把明月村跟外界联系起来了。
然后就是下决心不再种粮,而是种经济作物。因为他带着村干部外面走了一走,学习别人,结果一看,周围都是产粮大户,川西平原土地肥沃,一种粮就是丰收,卖不起价,回来就开村民大会,说服村民种经济作物,种雷竹,种茶,种其它各种作物,就是不种粮。
后来证明,这步棋下对了。
就这样村民慢慢家里有点钱,心里踏实起来,明月村也脱贫了,但是真正发展起来的契机,还是从明月窑开始。
有一天有位艺术家,陶瓷艺术家,研究以前的历史,沿着邛窑一路寻找下来,想挨着的乡村应该也有上前的老窑吧,结果就找到明月村来,村民热情地带他去看,然后呢,他正好看见村民家里有一个洗衣架,老东西,有年份了,他就问村民把这个洗衣架卖给他,多少钱,村民说你喜欢就拿走吧,又值不了多少钱,艺术家很感动,就说你们这儿民风淳朴,人好,我一定来开个工作室。
结果后来,他真的跟朋友在明月窑旁边租用村民的房屋,开了一个陶瓷工作室,利用明月窑烧制东西,我们也是第一次知道,明月窑除了烧碗烧盏盘这些家用东西外,还可以烧卖大钱的艺术品。他们也算是明月村首批入驻的艺术家。
艺术家们相当好,自觉付出使用明月窑的使用费,当时政策没有那么严格,他们在租用的民房基础上重新搭建合他们口味的房屋,也没有人管,反正也不影响别人,但是随着他们这条路越走越畅,艺术品销路很好,他们希望建设更大更有口味的工作室,还有一些他们的朋友也希望到我们这个山青水秀,空气清爽的地方来做工作室,我就向镇上县上都打了报告。
然后,到了汶川大地震。
明月村也受到了影响,房屋倒塌了一些,裂缝成为危房的更多,明月窑也受到损伤,无法再用,然后,政府关心,本来就想支持我们打的那份报告,就一下批给我们一百八十七亩土地建筑使用的指标,扶持我们。
拿到这一百八十七亩地,村民很是兴奋,进行了多次讨论,有很大一部分村民的意见是集中起来找一家有实力的开发商,做一个大项目,这样可以一次性卖收入巨款,但是经过我们认真讨论,再加上镇上县上的建议,我们决定不集中,而是分开给不同的艺术家,供他们做自己品味的工作室,——那个时候,我们基本决定做一个艺术村了。
至于请这些艺术家们来明月村做工作室有什么好处,那时候还没有想好,没有想到那么,反正就是觉得前面来的陶艺大师们对村里帮助很大,比如他们利用自己的关系给我们卖土特产,所以相信请的艺术家们来越多越好,可以提高我们村民的素质,引导我们村民新生活,帮助我们新农村建设。
于是就通过各种关系邀请各个方面的艺术家。
结果一下子就火爆了,想来的艺术家们很多,搞得我们还很为难,拒绝这个拒绝那个都不好,明月远家那个创始人,省台的著名电视主持人,就是来采访的时候,谈得高兴,我一冲动,就说你随便选,要多少亩都行,她说怎么也得十亩八亩吧,结果我们双方都没有认真想,也没有经验,她拿了十亩地,本来想搞个小的工作室,结果一看十亩地这么宽,周围环境又那么好,茶山,雷竹林,退给我们又舍不得,就干脆下决心做个大大的工作室,最后把她以前赚的钱都砸在明月远家上,做了这个我们明月村标志性的建筑。
然后从这个时间开始,我们明月村成了新的明月村,当然,我也差不多到年龄了,新的明月村也需要新的服务方式,我的能力有限,学习新东西也跟不上,然后交给了年轻人,请了职业经理人来,下面该他们说了。
老村子一口气讲了半个小时,精神矍铄,只是双手不住颤抖,这可能是年轻时喝多了酒的缘故。
叶三省认真倾听,感觉明月村有它的偶然,也有它的必然。比如它有明月窑,正好有艺术家来寻找,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契机。相比之下,自己搞那个宝来村艺术村,基本上算是无中生有,平空变出来的,主要靠自己善于学习和利用,不停地更改方案,提升构想,不然也就是一个高档的农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