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慈宁宫里呆了半晌,就抱着宝笙走了。
太后坐在烧的热热的炕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孔嬷嬷从白瓷的果盘中拿出个橘子,手脚利索的扒了皮,自己先掰了一半儿放嘴里尝尝,然后才笑着对太后道:“是甜的,不酸。娘娘也吃个鲜。”
太后摇摇头,看了她一眼,嘴上道:“老东西,跟我在这打什么哑巴迷。”
“太后心底自有注意,哪需的上奴婢多嘴。”孔嬷嬷笑呵呵的说道。
“说正经事。”太后撵了下腕上的佛珠,沉吟一瞬,开口问道:“你觉得皇上说把那两个孩子交给我抚养,是个什么意思。”
“依奴婢看,不过是皇上孝顺您而已。”孔嬷嬷道:“这些年了,奴婢暗地理看着,说句实话皇上对您也算是孝敬有佳了。”毕竟不是亲生的,就算太后曾经有大恩于皇帝,可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皇帝的翅膀早硬了,他还能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恭敬有佳,处处关怀照顾,不容易了。
“他要是真孝顺,咋不把自个孩儿抱来一个给我养着。”太后嗤了一声:“哀家觉得那小胖丫头就挺好。”肉肉团团的,抱在怀里贼瓷实。
“呵呵呵…到底是咱们小公主魅力大,太后亲近了会儿,就这么喜欢上了。”孔嬷嬷伺候了太后一辈子,哪能不知道太后不过是说说罢了,并不是真有这个心思:“您怎么知道皇上不舍得,只要您开口,信不信皇上定会二话不说就给您把公主送来。”
太后想了一会儿,半晌后才哼了一声道:“算了吧,真把那胖丫头抱过来,她娘不得恨死我。”
“太后您心地就是善良。”孔嬷嬷把手里的橘子掰下两瓣儿塞进太后的嘴巴里:“奴婢觉得皇上应该是没其他意思。宣门侯虽是守城不利,让蝎奴破了云州。但到底也是战死在了沙场上,舞阳郡主又是皇家血脉,再怎么着也不至于牵连到两个孩子身上,这死后的哀荣总该是有的。”
太后听了这话,深深的叹了口气:“舞阳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舞阳郡主是先帝朝时云菀公主的女儿,后来机缘巧合的,舞阳郡主与太后生的永和公主成了感情最好的姐妹,两个人常常在宫中玩耍。太后也算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再后来,永和公主远嫁草原。舞阳郡主却嫁给了宣门侯,婚后好多年两人却一直没有生育。直到七年前,舞阳怀上了第一胎,十月之后,生了个女孩儿。再三年,又有了个男孩儿。本以为是老天开眼,从此以后全家和乐,谁想一招刀兵起,夫妻两个双双送了命,如今却只剩下这两个无辜稚儿。太后不知不觉的又想起了她那了无音讯的女儿,一别十几年,她那同样苦命的女儿,也不知道过的如何了。
孔嬷嬷见太后神情开始泛恹,立刻转移了话题,只听其道:“那两个孩子的事儿暂且放下不说,太后您对雪儿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打算啊?”
“怎么,她去找你说情了?”太后挑了下眼角,不屑的哼了声。
孔嬷嬷苦笑的点点头。
“就不能消停着些,整天竟折腾幺蛾子。”太后也顾不上伤心了,闻言狠拍了下桌子,她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年轻时,可是个敢拿鞭子抽宠妃的主儿:“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道,骨头凭地轻,好好一个千金大小姐,寻个正经稳妥的夫婿嫁了,一辈子和和美美有什么不好,非得削掉脑尖子往皇宫里面跳,还有单垒那个蠢货,自己不出息,就被婆娘撺掇着要把女儿送进宫。我单家出了他这样的窝囊废,真是另祖宗蒙羞。”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句话落在单家头上却是正巧相反。单老爷子一辈子刚烈,在军中广受拥护,当年皇帝能够顺利登基,单老爷子绝对的功不可没。然而,单老爷子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单太后的弟弟,那实足就是个酒囊饭袋,纨绔子弟。单老爷子去世后,单家后继无人,再加上单垒吃喝嫖赌,特别能败活。家里已如江河日下,若不是有太后这边活招牌在宫里头竖着,单家早就从京城世家中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