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宜在厨房吃了剩的饭菜,又利落的将碗筷洗好,才从有些昏暗的厨房出来。站在宽敞的沈家院子当中,沈时宜有种分不清古今的茫然。
沈家是殷实人家,从后世而来的沈时宜从原身的记忆中,可以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她从小吃的点心,穿的绸缎,都在证明这一点。祖父祖母死前,家中有仆人若干,她和祖母在主屋,就有一个嬷嬷专门照顾,祖母虽然偏心沈时宜,但是对其他兄弟姐妹也不差,他们的一应生活起居,都有专人照料。记忆中,母亲虽然是凭借美貌被父亲看中,撒泼打滚闹着从乡下娶过来的媳妇儿,祖母虽然不喜却并没有为难,自从母亲成婚之后,虽然会偶尔看祖母的脸色,却从一个农家女,成为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太,养尊处优,一应家中活计,都有下人伺候。
沈时宜的脚步在空荡荡的沈家转悠,现在时值深秋,以前祖母喜欢花草,不论春夏秋冬,院子中都郁郁葱葱,还有暗香阵阵,沈时宜小时候,最喜欢在祖母的视线中,在花草中穿行欣赏。
而现在的沈家,除了院子东侧那颗桃树还在,其他花草的身影已经从原先的丰茂变得零落,只有几盆耐寒的菊花开的热烈,似乎知道自己再不开花就会被借口抛弃一般。母亲自小种地,没有打理花草的情趣,自祖母死后,一些需要精心打理的花草便被母亲一点一点扔掉,现在还剩下的,都是耐寒又耐旱的。
“时宜,又在想你祖母了,你小心点儿,被你母亲看到,她有要找由头教训你了。”
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沈时宜冷不丁在空荡荡的沈家见到活人,吓了一跳。
“干嘛,你家又没有锁门,我就进来了,你怎么总这么胆小,又被我吓到了。”
来人毫不见外的走上前,对沈时宜说到。
沈时宜拍拍胸脯,平复一下砰砰跳动的心脏,看向来人,这是邻居重家的女儿,钟春,她跟沈时宜以前并没有交集,沈时宜对于她的记忆只有被祖母牵着出门时,钟春躲在角落羡慕的眼神。后来祖母亡故,沈时宜沦落成为家中的“小帮佣”,钟春便三五不时的趁着家中无人来接近沈时宜。
以前的沈时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钟春总爱来看自己干活儿,却也觉得她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了,可以跟自己说说话。
“沈时宜,你这衣裳还挺好看的。”
钟春走过来,拉着沈时宜的衣袖,眼睛放光的说到。
现在的沈时宜不再是以前那个渴望“朋友”的沈时宜,她收回被钟春反复摩挲的衣袖,淡淡的回答,“这是母亲找出来的最后一件祖母给我准备的衣服,以后,我也没有了,所以不能给你。”
钟春被沈时宜说破,有些讪讪的收回手,进院里来第一次不再四处打量,而是将目光放在沈时宜身上,“时宜,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的衣服虽然都是打了好几层补丁的衣服,但是我也不会要你的,毕竟你母亲不喜欢你,以后说不定不会给你做衣服,那你就该和我一样,再也没有新衣服穿了,只能捡弟弟妹妹剩的衣服穿。”
钟春嘴里说着同病相怜的话,眼睛却不自觉的在沈时宜的脸上扫过一遍又一遍,她总觉得今日的沈时宜有些不对劲儿,以前的沈时宜听到祖母亡故,母亲不喜的话,眼中总是流露出忧郁的神色,就好像她还是以前众星捧月般的大小姐一般,拥有不合时宜的伤春悲秋,殊不知,她现在就是跟自己一样,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不自己给自己争抢,便什么都没有的小可怜罢了。
察觉到钟春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观察自己,沈时宜直视回去,瞬间,钟春偷偷观察的目光仿佛被烫了一般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