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吃完了晚饭,季摘星罕见的没有闹腾,也没有像平常那样试图找话题磨着林风致讲话。
“碗我来洗。”林风致接过她手里的碗,一边收拾一边扫了一眼季摘星心不在焉的表情。
季摘星愣了一下,眨着眼睛迅速往林风致那边看了一眼,摸不准他是几个意思:“呃,好的。”
本能让她反抗不起来。
林风致端着碗筷去厨房,非常自然且熟稔。
季摘星磨蹭了一会儿,慢慢挪到厨房门口,在门边伸着脑袋盯着林风致的后背,看他正挽着袖子认真的洗碗,于是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
她有些懊恼,今天真是丢脸丢大发了,实在鼓不起勇气再去跟林风致讲话。要仅仅是害怕还好点,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她今天的所作所为简直夸张到人神共愤,虽然她能保证自己害怕的时候绝对是真的崩溃,但是不能保证别人不觉得反感。
对于不怕狗的人来说,应该很难理解怕狗怕到骨子里的人见到狗时那种马上肝胆俱裂马上就要魂飞魄散的恐惧感吧。
尤其下午的时候,她还在极度恐惧紧张的情况下把林风致的衣服头发搅弄的乱七八糟,只要想到这个场景,她就恨不得当场以头抢地撞死自己算了。
“你要是没事,就去把茶几上那两张试卷写了。”林风致回头看她,神色淡淡。来自他身后的目光像是无形的射线似的,盯的他浑身都不自在。
“哦,好的。”季摘星木着脸回道,同手同脚的走到茶几旁边,一眼就看见了茶几上规规矩矩放着的两张试卷,沙发上还并排放着她和林风致的书包。
她有些愣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林风致的关系顺其自然的成了现在这样。
林风致是个不动声色的人,他们现在的关系怎么说也能算得上朋友了,甚至比单纯的朋友关系还要多上一层别的,但又不是互相喜欢的关系,更像是亲人,但即使这样很多时候季摘星还是不能猜透林风致在想什么。
就比如现在,林风致虽然没有因为被冒犯而生气,但是也没有表现出其他意思,比如说一句没关系,或者直接说他不喜欢被人那样对待,再或者直接骂她两句也好,可他偏偏什么也不说,就是这样才更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啊。”季摘星烦躁的挠了挠头,放弃挣扎的趴在茶几上,正好压在那两张试卷上。
仔细端详了片刻后竟然觉得试卷格外的亲切,起码比起琢磨林风致的心思,试卷对她来说要容易很多。
专心致志做了十分钟的试卷,季摘星正在纠结一道选择题的时候,林风致擦干净手走过来,很自然的坐到她对面又很自然的开口:“有不会的吗?”
季摘星做题刚进入状态,猛地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无意识的抖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慢慢把试卷移过去,犹豫了一下:“这题有点想不明白。”
林风致低头看了一眼:“有个陷阱,你应该绕进去了,先把这个条件带进去……”
“哦,原来是这样。”季摘星恍然大悟,果然还是太粗心了,以后审题还是得更细心才行……额,她怎么就这么自然的开始思考问题了呢。
季摘星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心太大了,还是自己亦有成为学霸的潜力呢。
“那个,今天的事情对不起啊。”两人面对面默默做了一阵题后,季摘星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了。
有时候一件很纠结的事情一旦开了口,后面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很容易就说出口了。
“我不该情绪太激动的,不仅如此,还把你的头发和衣服都弄乱了,这非常不好,我保证以后会慢慢改正。”她很认真的在检讨自己。
林风致慢吞吞的打开一本练习册,神色始终丝毫未变,只有眉毛有片刻惊讶地抬了抬:“没事,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你不用有心里负担。”想了想,他又说,“以后要是害怕,可以躲在我后面。”
季摘星慢慢睁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林风致的神色,片刻后感动到泪流满面。
林风致果然是最优秀的人,这胸襟,这风度,活该他以后那么成功。
以后……
想到前世的事情,她心里突然一跳,算算时间,林风致前世这个时候还在外面打工,距离他被发掘去当明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明星是个很赚钱的职业,如果结果是好的,季摘星也希望林风致以后能风光无限,希望他被更多的人喜欢,想让他一直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耀。
但是她知道结果,她知道林风致以后会死。她不希望林风致没有未来,什么荣华富贵纸醉金迷,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
“做题,别发呆。”林风致抓着一支笔,看着她淡淡的开口。
季摘星回神,抿着嘴笑了笑,看向他的眼神更怜爱了些。
林风致皱眉,手里的笔点了点桌子:“做试卷。晚上还有英语单词抽背,不完成任务今晚别睡了。”
“啊。”季摘星惊呼,发觉林风致是认真的,赶紧低头看自己的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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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试卷一半都还没做到呢,等写完得十点了,还要背单词,十一点能睡就不错了。
紧迫感瞬间就来了,季摘星压根没想过,她为什么要做这些,只是乖乖的听话,一只手按着草稿纸飞快的转动脑子带入各种公式。
林风致手里的练习册又翻过一页,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季摘星,嘴角勾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从茶几旁站起来,季摘星没有发现,她正一脸苦大仇深的算着最后一题的答案。
林风致拿着坐垫过来的时候,季摘星愣了半天,抬着头傻乎乎的问:“你屁股凉了吗?”
林风致:“……”
不太温柔地把坐垫扔给她:“给你的。”
季摘星:“给我的?”
她放下手里的笔,继而虔诚无比的用双手捧起坐垫:“竟然是给我的,谢谢你啊。”
林风致嘴角抽了抽:“一个坐垫而已,你在干什么。”
季摘星把坐垫放到屁股底下,坐在上面动了动,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这可不是一般的坐垫,这是你亲手拿给我的坐垫,是神圣的坐垫。”
林风致嘴角抽了一下,多少有些无语。
他一直知道季摘星喜欢他,起初是不怎么在意的。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他不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少年慕艾时期的感情虽然纯粹,但也肤浅,可能因为外貌,可能因为成绩,也可能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这些对于从小活在充满暴力畸形可怖家庭里的林风致来说,太虚了,远远比不上一顿晚饭,一段平静的时光。
季摘星却不一样。
她直白又热烈的述说着自己的喜欢,不管他有多冷淡,有多拒人千里之外,始终不依不挠的凑上来。
究根到底,林风致之所以对季摘星有所不同,得益于季摘星那堪称厚脸皮的行为,他慢慢放下心房,去试着接受她抛过来的橄榄枝,也只愿意接受她递过来的那一点温情。
……前提是,季摘星永远不会变……
傻乎乎的一团,看似是个母老虎,实际上就是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这只小猫咪从小没有父母,为了活下去只能把自己伪装成凶巴巴的样子,让别人轻易欺负不了她。
想到今天的事情,林风致又看了季摘星一眼,心里有种很复杂的情绪在萦绕,说不上来的不得劲。
如果有人问他,对季摘星他是怎么想的,他想应该是回答不出来的。说是喜欢,总觉得没有那么深,如果说不喜欢,好像又不是。
季摘星终于写完了数学试卷,换了张英语试卷继续写,这对她来说比刚才的试卷简单了很多,所以在做题的时候有些不专心。做一题,就看一眼屁股下的垫子,做一题,又看一下垫子,抿着嘴角偷偷笑,活像偷吃了小鱼干的猫。
林风致难得没有提醒她再不赶紧写试卷,十二点之前就别想睡觉了。
明明刚才还一脸纠结,现在又雨过天晴了,情绪波动挺大。
第二天林风致出门做家教,还是季摘星送的他,在楼道口又遇见了那只流浪的小奶猫。
小奶猫应该是记得她,闻着味儿就凑了过来,细嫩的嗓子一小把,一边叫一边在她脚边挨挨蹭蹭,热乎劲磨得季摘星快受不了了。
她身上没带什么吃,有些可惜的摸了摸它的脑袋。见周围没什么人,想到林风致十二点半才能结束,眼珠子一转,提着小奶猫的脖子把它塞到了怀里。
“姐这次没带吃的,不过可以直接带你去买吃的。”她按了按胸口不安分的小奶猫,语气里带着兴奋,“怎么样,姐对你好吧?所以等会儿你要安静点知道吗,不要让姐难做。”
踩着自行车,季摘星一路到了市中心的图书馆,去那里跟白语汇合,他俩提前说好了的。
白语蹲在花坛的边沿上,一脸的百无聊赖,远远看见季摘星猛地站起来挥手。
季摘星慢吞吞的停下来,离他得有十米远,一脸嫌弃:“人家那边边儿是用来坐的,你好意思踩上去。”
白语跳下来:“谁讲究这些。哎呦我去,你胸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说话别那么随意,好像咱俩很熟似的。”季摘星瞪了他一眼,给小奶猫掉了个头,怕它在里面闷坏了。
“……猫崽子啊。”白语说:“你从哪儿弄的猫?林风致让你养?”
传说校园男神林风致有洁癖,干净的如同不染尘埃的天山雪莲,轻易不接触带毛的动物。
——来自校园贴吧《扒一扒校园第一男神的神秘事》情报提供处。
季摘星笑了一声,“没养,从外面捡的,等会儿再放回去。”
白语有点嫌弃:“这种在外面流浪的猫身上都不干净,你别沾上什么。”
季摘星不屑的撇嘴,用他刚才的语气说:“谁讲究这些啊。”
白语被气笑了:“靠,你这人真是一点亏不吃。”
“别说废话了。”季摘星摸了摸猫头,“你确定李佳怡今天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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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以及肯定,我跟她以前的好姐妹打听的。”
“行,走吧,找个地方守她去。”
白语连忙跟上她,又嫌她腿短,推车慢的要死,过去帮她推着:“我看过了,就后门那片,我刚才看见她们就是从那进去的。”
季摘星脚步顿了顿:“他们?有几个人?”
“不多,就俩,还都是女生,我觉得没啥威胁。”
“那就好,等会儿要是两个一起出来了,就直接都带走。”
白语好奇问了一句:“那如果只出来一个呢?”
季摘星翻白眼:“这不是废话吗,出来一个更好,不用费心思对付另一个了。”
白语:“……行吧。”是他犯蠢了。
市中心的图书馆挺大,东南西门各有一个门,北门,也就是经常被说成后门的地方,外面有一圈小树林,种的是银杏树。这时候的银杏树叶子已经落的差不多了,地上积了很多果子,要是一脚踩上去,能臭半天。
季摘星背靠着一颗树,怀里抱着小奶猫喂刚才买来的东西,鼻子里却塞着两团卫生纸,眉头皱的很紧。
“他们这种好学生都这么能熬的吗?这都十一点了,还不出来。”
季摘星有些烦躁,这地方真不是一般的臭,难怪人这么少呢。
白语也有些烦,努力仰着头,好像这样就能离地面散发着臭气的果子远点:“不懂,可能他们好学生都这样吧。”说完他眼睛一亮,八卦地撞了撞季摘星的胳膊,“这个你不是最清楚吗,天天跟一个学霸住在一起,好学生什么样你不知道?”
只要是夸林风致的话,季摘星听着都比较顺耳,对此感到非常自豪:“那可不一样,学神和学霸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白语哼笑一声,声音不大:“林风致在你心里就没有不好的地方吧。”
季摘星理所当然的说:“那是当然……哎,出来了,我看见她了。”
“哪儿呢?”白语往树后面缩了缩,“是跟李佳怡一起的那个,李佳怡没出来。”
季摘星说:“出来了,在后面。”说完啧了一声,“麻烦,两个一起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