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话音刚落,一声冷笑随之嘎然传来“若不是你父亲郑芝龙贪生怕死,一直不肯把你从福建召唤过来,何至于酿成今日之局面。”
来人是一名五十出头的瘦弱中年人,一双狭长的三角眼隐透着狡黠的光芒。
陈一龙回头瞥了那人一眼,很快就脸色一变作揖道“原来是兵部尚书阮大人!您怎么也到这来了?”
兵部尚书阮大人?不就是阮大铖吗?虞晚凝视片刻,良久后方才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老夫身为兵部尚书,听说南京危急的消息之后,便散尽家财从江浙招募了三四万乡勇赴京勤王。食君禄自然要解君忧,君父危困之际,我可不像有的人为图自保而袖手旁观!”
郑成功自然听出了阮大铖的弦外之音,看样子他对这个兵部尚书也不是很感冒,“阮大人的忠君赤诚之心着实令人感动,只是扬州已被围了将近一个月,难道这批人都是从海外招来的不成,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阮大铖这个人虞晚还是有印象的,是跟马士英并列的大奸臣,正史上,当清军渡钱塘时,阮大铖率先剃发降清。对于这种民族败类,虞晚自然从心眼里看不起。
自己孤军奋战时不见他的踪影,而郑成功前脚刚到他后脚就来。估计这孙子是正想率众入京擒王献给清廷,没想到却因为自己的出现打乱了全盘计划,所以这才在最后时刻现身抢功劳。
而今强敌刚退,南京城总算是暂时保住了,而东明军队分裂内讧的迹象已初见端倪。
以郑成功和阮大铖为首的两大集团明争暗斗互相攻讦,将极大地消耗掉本就疲弱有限的兵力。
但虞晚却非常乐见这个结果,毕竟他此番助敌抗清,最根本目的还是为了保护羸弱的西明朝廷,若东军上下一心精诚团结,自己日后东征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他现阶段对于东明的战略是:既不让对方灭亡,也不让对方强大。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再留在这个是非之地已然不妥,趁这两大巨头正斗得不可开交时,便跟陈一龙悄悄退了出去。
一场大战下来,虞晚已经累到不行,回到陈府后,愣是顶着陈一龙老婆的数落念叨,吃了个饱饭准备好一应物品才启程西归。
楚言服药后,体内的毒性已无大碍,虽然手臂仍不甚灵活,却已能骑马驰聘。
二人辞别陈一龙夫妇之后,便顶着烈日纵马而归!
此番东行收获不浅,不但找到了军械专家戴梓,而且还击退清兵保住了南京城,更结识了郑成功、陈一龙等栋梁之才,这为将来的东征打下了良好的人脉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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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蒋家庄。
此地位于芜湖西南六十里处,是水陆结合的交通枢纽带,虞晚之所以取道雨此,就是为了探听左良玉与黄得功的倾世之战。
左良玉想一举吞并东明,有此雄心壮志固然是好事,但西军自己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军需粮草的供给亦是一大棘手难题。
更何况还有郭世勋从中作梗——虞晚可不认为他会坐视左良玉吞并东明,此人必会在背后搞小动作。
所以,左良玉此次东征最好的结果便是全身而退,否则很有可能全军尽丧于此!
而蒋家庄的状况让虞晚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若此水陆交合之地,本该繁华热闹,但虞晚一路走来却只见遍地狼藉十室九空。
大晚上的,整条村子一点光亮都没有,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我们先在此将就一晚吧?”
二人来到村东头的一间茅屋前,虞晚绑好马匹对楚言说道。
“随你。”
楚言依旧冷淡如霜,直接推门而进,“唰”地划亮打火石,将案桌上的蜡烛“哗”地点燃了。
本以为上次的挺身相救已经俘获了美人芳心,没想到她对自己还是这么不咸不淡,虞晚也只好摇头苦笑地走进屋中。
这房子不大,也就二十多平米,厨房、阳台、卫生间通通没有,屋子里塞满了干柴枯草,最值钱的也就藏在墙角的那罐米酒,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
且先在此睡一晚,明早再想办法探听一下芜湖那边的战况!
虞晚抱来一捆茅草,径直丢在楚言身旁,美美的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