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妍那一番话本是在屋中同自家人说的私密话,传了出来自是有人刻意为之。
霍五公子书容同霍二公子书宁同为南安王霍思侧妃纪氏所出,霍书容向来不喜霍妍,今次更觉其言语驳了他兄长的颜面,虽有霍书宁劝解过,仍是气不过,领着侍从逛出院子,在人不多也不少的‘僻静处’说了一二含糊之言,留了侍从待好奇之人打探时将霍妍的话原原本本的告知。
待霍书安听说此事,顾不上教训那祸害自家人的蠢物,忙去告知南安太妃。
南安太妃捏着佛珠,很有些灰心,正想将霍书容叫来训斥一回,却见霍妍进了屋来。
霍青离开时只带了两个贴身侍从,余下侍从留下护卫女眷,待听闻流言,留一人去告知霍书安,余下人等便开始追根溯源,将散布流言的侍从捆缚妥当,便提了人去寻霍妍。
霍妍最信她的父亲和嫡亲兄长,常听人言说边境事及当今圣上雄心,倒不似旁人心惶惶,劝慰过南安王妃,便往南安太妃处安抚。
南安王妃责问过事由经过,令侍卫去将罪仆交代的仆从皆拿了,提着人去见南安太妃。
南安太妃瞧见南安王妃来了并不意外,抬手阻了人说话,指了身边位子让人坐。
南安王妃深吸口气压住心火,在旁落坐,只待看南安太妃如何处置此事。
不多会儿霍家几位公子皆至,南安太妃定定看了她倾心教养的少年片刻,沉沉一叹,转眼将诸人一一看过,肃声道:“近日家事纷杂,我很觉身子不爽,待明日郡主生辰宴过,府中便诸事皆由王妃和郡主处置。今日我再处置一事。此行既是来祈福,总要做些实事,我城外庄子管事报说庄户儿女因供不起束脩不得识字,你们几个哥儿身边的长随多能识文断墨,便去给人做几年先生,也是历练。”
众人的贴身侍从都是心腹,这说是送去庄子教书,能不能被接回来实是未知之事,不仅是众侍从心下惊惧,几个少爷也不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折了好容易养熟的人手,霍四公子性情最为急躁,当下出声欲求情:“祖母——”
只是,他刚唤了一声,南安太妃又有话说:“他们去历练做善事,也是为你们这些主子积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叫世子带来的侍卫将人送去,早去早回。”南安太妃言语坚定,半点儿宽裕都不许。
霍书宇上前躬身道:“孙儿谢祖母美意。只是,此时怕是不好遣人往城外去,再者,孙儿们身边的侍从虽有规矩,却还是该由大管家等人再规整一回,也好显出府中气度。”
“祖母,大哥说的有道理。只是大管家事忙,您身边的陈嬷嬷教掌规矩多年,不知可是能劳动她老人家一回?”霍书安笑着接话,全不顾霍书守和霍书容戳在他身上的冷眼。
“老七说的有理。陈嬷嬷,这几个小子你暂且管束两日。”南安太妃暗叹一声,一语定音。
六位公子退出屋去,霍书容正欲出言,被他二哥书宁一把攥住手腕,只得忿忿咬牙。
霍书宁看着霍书宇,笑道:“今日多谢大哥出言指点,弟弟铭记在心,日后定有回报!”
“二弟客气了,教导弟弟,本就是做兄长的职责。”霍书宇笑容和煦,好一副君子坦荡模样。
“大哥当真辛苦,可要好生保养身子,弟弟和书荣先告退了。”霍书宁面色诚恳,仿佛说着肺腑之言,欠身一礼,便领了霍书容离开。
霍书守用凌厉的眼神狠狠从那兄弟身上刮过,抬手扶了霍书宇欲走,却听霍书安低声道:“书安希望大哥所言乃是真心,一家兄弟人,互相守望。”
霍书宇看了一眼瞳中仿佛跳着火的霍书安,哂笑道:“我自是真心,可是盼着看老七你似锦前程呢。”
待那兄弟二人离开,一直在旁默不出声的六公子霍书宏移步到霍书安身边,轻声道:“本就是那些人的争端,你又何苦掺和?快回去歇着,等回府必又是一场忙乱。”
“多谢六哥。”霍书安目送霍书宏离开,默立片刻方才抬步回房。
除了外裳,湿巾净面,卧在床上,霍书安回思这一日事,忽的想到不久前霍青同他说的话:“你我身上有一半相同的血脉,就冲着你从未做过恶事,我就会扶持一把。”他如何不晓得在三足鼎立的争斗局面中保持中立,乃是保一世安康的最好法子,只是,他听到了那句的轻飘的续言——“……不过,我挺喜欢有个弟弟可以疼,可以跟人显摆。”
霍书安无声哂笑:他这人就是放不开,总想找个人能哄他两句。所以,傻就傻吧。
却说骑马归京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