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的人走得太痛快了。
而且,除了余笙这个被自己叫住的大伯父,和余简那个余绽的父亲,竟然并没有一个人再来跟余绽道个别。
吴夔觉得自己恐怕是不经意间窥到了余家内部的一些,隐秘。
“我们小娘子住在哪里?”
锤子站在吴夔面前,恨不得跳起来挡住他看向自家小娘子的视线。
回过神来的吴夔有一丝羞赧,忙眨眨眼,口中含混地答道:“嗯,这个,得安全,还最好离那些不要脸的军汉们远些……”
锤子抱着肘看他,跟着一下一下点头。
“呃,嗯。”吴夔终于恢复了正常,神色清明起来,安排也更见妥帖:“拙荆带着小儿,和本县捕头一家,现住在县衙里。原本西廊下住的是本县主簿,大堤决口,他一家便搬走了。”
余绽和阿镝对视一眼,明白这主簿只怕不是搬走,而是逃走了。
“如今西廊下便空了出来。不如小娘子就住那里吧。跟拙荆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吴夔含笑安排,回头看了一眼,喊正在忙碌的一个衙役:“希头儿,帮个忙!”
那人抬起头来,满脸凶相,哼了一声。
“我是大夫。”余绽看着他,笑一笑。
那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热情地跑了过来,伸手便抄起地上的一个大箱子,嘿嘿憨笑:“小娘子请跟我来!”
阿镝噗地一声笑出来。
“你二人跟着这位希大叔去收拾一下。我同吴县令去看看,一会儿你们来找我。”
余绽吩咐着,抬手把头上的孝帽摘下来,外头的白麻孝衣也脱了,都塞给阿镝。
吴夔再看她:一身玄色男子圆领长袍,脚下一双及膝薄底长靴。头发也束成了道髻。只是束发的发带和腰间仍是白麻粗布。
看看遍地泥水,余绽毫不犹豫地低头拽起前后衣襟,刺啦刺啦两声,各撕去了一截。
真是干脆利落到了极点!
吴夔在心里狠狠地竖了一个大拇指!
“好了。走。”余绽指一指远处哭声最盛的地方。
决堤的大水过后,所有人的人生都失去了尊严这回事。
尤其是尸体。
即便是掩埋,都只是被草草刨个浅坑,扔进去就得。
余绽神情冷漠。
吴夔看着她的表情,心里隐隐有种毛骨悚然的怯意。
“天气在一天一天变热。这样掩埋尸首,就算没有那家子祸根,只怕你这魏县也是保不住的。”
余绽毫不客气。
往前走,路边的一个窝棚里,哭哭啼啼的女人正在给浑身恶臭的丈夫喂水。水装在一个破碗里,显然并不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