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潘皇后竭力劝说永熹帝,不要跟一群刚刚从幽州到京城的人一般见识。
永熹帝被她说的瞬间没意思起来,哼了一声,让她看着办,然后拿脚走路。
眼前就是御书房,永熹帝却不想进去,抱着胳膊站在十步远的地方,满脸不高兴。
秦耳眼珠儿一转,凑过去,悄声笑道:
“陛下,听说太液池北边那一片牡丹开得正好,合欢也跟着凑热闹,一夜之间开得如火如荼。如今站在那片地上,抬头是娇艳的合欢,低头是富贵的牡丹,美不胜收呢!”
“是吗?”永熹帝高高地挑起了眉,瞟他一眼,脸上阴转晴,“朕怎么不知道?”
“您最近这不是为了咱离珠郡主的事儿忙的么?如今这事儿也算是落定了,赶上下午并没有什么紧急的朝务。不如,您去那边纳纳凉?”
秦耳满脸都是“陛下好辛苦老奴好心疼”的便秘表情。
永熹帝咳了两声,转身便往北走。秦耳忙挥手让人抬了御辇来:“大中午的,热,您坐辇过去吧。”
“嗯,朕记得那边有个亭子的。让人在那亭子里摆些酒水果子吧?”永熹帝上了御辇,越发觉得怡然自得。
秦耳小跑几步,跟在边上,伸着脖子,手掩在嘴边,轻声道:“陛下,那边儿上就是仙霞宫……太妃娘娘静修呢,咱们少去几个人,也别在那外头吃吃喝喝的,罢?”
“仙霞宫……”永熹帝顿时不自在起来,咳了一声,想了半天,勉强点了点头:“嗯,你安排吧。”
秦耳回头,直接让众人都散去,除了毛果儿。
初夏午后,蝉噪声都小了许多。牡丹月季被大太阳晒得,都有些打蔫儿,唯有高大的合欢树,依旧坚挺。
“此处风景倒还真是绝佳。”永熹帝站在亭子里游目四顾,周遭远远近近,花花草草红红翠翠,远水近亭碧蓝赭黄。
自然,这样风景之中,最好的是人少。他身边只有一个秦耳和一个毛果儿。御辇都已经被打发了回去,让过一个时辰去南岸的碧云殿去接。
眼看着四下越发安静,秦耳吩咐毛果儿:“我陪陛下坐坐,你去传了画舫,就在那边儿等着。我们一会儿就过去,坐船到处逛逛。”
毛果儿利落地答应一声,立即去了。
永熹帝看着这小子佝偻的背影,笑了起来,遥遥指一指:“这小子机灵,知道不该问的半个字都不问。”
“老奴这个小徒弟,最让老奴看重的还真不是这个。老奴看重的,是这孩子有耐性。”
秦耳笑着,轻悄地靠过去,抬抬手,请了刚在桌边坐了没几息的永熹帝起身,把他往亭子外头引,口中低声闲聊一般,道:
“有一回,老奴说:你小子在这儿等着,哪儿都不许去。过一刻钟我就回来。然后老奴就去伺候您去慈安宫看望太后娘娘了。
“等过了俩时辰,老奴过去一瞧,好家伙!这小子还在那儿乖乖等着呢。
“老奴那时候特意吩咐了人看着他。人后来跟我说是,他啊,就跟那儿自己待着,有人来他就跟人家聊会儿,没人来他就自己打盹儿,半点儿不耐烦的脸色都没有。见了老奴,也一个字儿多问的都没有。
“老奴让他:没事儿了你回吧。他也就回去了,事后连打听老奴这俩时辰到底是去了哪里,都没有过!
“您说,这份儿耐性,是不是很得用?”
秦耳跟永熹帝小声说笑着,自自然然地把他引到了一个宫墙小小的角门处,然后自己从怀里摸了钥匙出来,轻车驾熟地开了门上的锁,推开门,恭请永熹帝进去。
永熹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头顶,忽然伸手把他的帽子一把拍飞了,哼了一声,咬牙道: